幾天時間一轉而過,謝墨白頻頻會見各位集團董事。而林曦則豎起耳朵,眼觀八方,留意著集團內部的大小動靜。
顧幼嵐也不像前段時間那樣蹤跡難尋,又開始回到集團坐班。並且一連好幾次,喊林曦過去。
要麼是催她帶著總裁辦,再細細梳理關於安逸軒德各項材料,提供給謝墨白備用。要麼是詢問謝墨白最近幾天的應對和準備。
謝墨白去見各位董事時,並沒有帶林曦一起。但在去之前和回來之後,基本上都會和林曦提幾句,見了誰,談得是否順利。
所以,顧幼嵐問起來,林曦倒也能回答得上。但在未經謝墨白允許的情況下,林曦並不想事無巨細地,將他的一舉一動彙報給顧幼嵐。這樣彷彿自己是安插在謝墨白身邊的一個探子。
但顧幼嵐既是集團董事,又是董事長夫人,還是謝墨白的親媽。而林曦是集團助理。顧幼嵐問了,她又不能不回答。
她心中為難,只能盡力掂量著其中的分寸,大略地報告幾句。
除此之外,顧幼嵐還會向林曦詢問,集團內部眾人的動靜。
真是巧了!謝墨白也曾經這樣吩咐過她。這娘倆雖然經常意見相悖,但身上卻也有著諸多相似之處。
總裁辦幾乎可以對接總部各個部門,以及一、二級子公司,訊息十分靈通。這件事情交給林曦辦最為合適。她尤其留意幾位集團總裁的動靜。
郭正與何若琳,頻頻出入62樓謝董的辦公室。卓錦城老神在在、一切如常,表現得彷彿這件大事,和他沒有絲毫關系。安逸軒則非常沉穩。
一直到回了60樓,林曦心裡還一直在琢磨著此事。她也聽到一些半真半假的風聲,安逸軒似乎也在頻繁接觸各位董事,顯然並不打算坐以待斃。但他似乎沒有黔驢技窮的焦躁。
林曦心中微微不安……
這有些不合常理。謝家掌控國昌集團,在董事會內部的基本盤很穩固。安逸軒雖然沒有被抓住實質性的把柄,但謝家心裡已經清楚,他就是內鬼。
所以,顧幼嵐才目不容情,發起罷免總裁的動議。謝家如果全力推動,大機率會如願以償。
在這種情況下,安逸軒都快被逼進死角了,竟然還能這樣穩得住?還是說他演技過人,沒有將自己的焦慮和擔心展露出來?
其實,林曦更傾向於前者。因為隨著動議表決日期接近,謝墨白的情緒也日漸緊張。如果謝家穩占上風,他大可不必如此。
所以,問題會出在哪裡?安逸軒又有什麼底牌,可以讓自己絕地反擊?謝墨白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隱患?還有什麼是他現在不知道的,、忽略了的?
可是,一直到股東大會即將召開,林曦也沒有猜到問題的答案。她極力壓下心中的不安,走進ceo辦公室,揚起笑容看向謝墨白。
清俊的男子坐於辦公桌後,身體微微向後,靠著椅背,雙手搭放在椅子扶手上,正在閉目調息。桌面上攤開放著一份材料。林曦知道,這是謝墨白親自準備的上會發言材料。
她走近前去,謝墨白突然睜開眼,目光有一瞬間的淩厲。但他很快發現,來的人是林曦。謝墨白的目光柔和下來,他隨手將資料夾合上,深吸一口氣。
林曦更加確定,謝墨白確實狀態有異。或許他察覺了什麼,又或許是掌握了什麼訊息。
但股東大會馬上就要開始,現在不是追問的時候,否則只會更加影響謝墨白的情緒和發揮。
林曦面上並沒有透露出任何疑慮,笑容一如既往地明媚,提醒道:“小謝總,會議3點開始。”
謝墨白站起身,雙手緊緊握拳,在辦公室內來回踱步了幾趟。
林曦面上忍不住泛起了憂色。
一直以來,謝墨白都淡定而從容。面對郭正、鄧一峰等人的挑釁如此,周旋於一眾商場老狐貍面前時,也是如此。他還從未像現在這樣,將緊張、焦慮和壓力,毫無掩飾地展露出來。
林曦對國昌集團董事會的複雜關系,還摸不太透徹。
難道安逸軒的根基就這樣深厚嗎?罷免他的集團總裁之位,難度如此之大?謝墨白心中是否已經有所預判?對此事的成功率沒有把握?他是不是擔心一旦失敗,會影響謝家的威望?
但在謝墨白將目光看過來時,林曦趕緊揚起嘴角,不讓他發現自己心中的擔憂。
“林曦……”謝墨白終於停步,微微側身看了過去。他眉心微蹙,欲言又止。
辦公桌後的牆面上掛著一幅萬裡江山圖,磅礴壯麗,氣吞萬裡。謝墨白正好看到那幅畫,他目光微冷,在那裡稍一停頓,而又迅速不著痕跡地移開。
幹練而漂亮的女子稍一猶豫,主動走了過去,“小謝總,前期的準備,已經非常充分了。”她神情篤定,充滿信心地道:“您什麼都不用擔心,今天絕對會打一場大勝仗。我等著給您慶功。”
然而謝墨白的面上,卻有著揮之不去的憂慮,他閉了閉眼,才又深深望向林曦:“如果我輸了怎麼辦?”
大戰當前,不可動搖軍心。林曦果斷道:“那又有什麼關系?安逸軒難道是神仙嗎?他難道比郭正更厲害嗎?難道董事長、顧董、您,還有這麼多董事加起來,不能穩操勝券嗎?”
“就算一萬步說,哪怕今天不能把他怎麼樣,”她冷笑一聲:“以後也多的是機會收拾他!不過是早或晚,沒有區別!”
林曦的笑容恢複了柔和:“所以,今天的會重要,但也沒那麼重要。小謝總,您就當這是一場普普通通的會,您平時不知道開過多少類似的。”
她再次笑容明媚地鼓勵道:“別忘了,時間是站在您這邊的。”
然而,謝墨白卻並沒有被安慰到。他長嘆一口氣,反手用手背壓著眉心,沉默不言,周身繚繞著一股緊張焦躁的氣息。
“你不明白。”好一會兒,謝墨白才又開始踱步,煩躁地開口道:“時間確實站在我這一邊。但如果是一年兩年,也就算了。三年、五年……十年、更長呢?”他的聲音機會低不可聞:“到時候一切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