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果然是這樣!”顧幼嵐氣急,顫抖著伸手指著他:“我就知道!陸昕就是個禍害!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不要和她走得太近。近墨者黑,她果然把你帶壞了!”
“有沒有昕昕,都是一樣的。”謝墨白搖頭:“媽媽,我們還是會走到現在這一步。”
“自我懂事到現在的每一天裡,我都生活在你替我畫好的格子中,不能隨意走一步路,不能隨意說一句話……”
“哈!”謝墨白胸膛起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睫毛不受控制的快速眨動,兩行清淚流下,彷彿宣洩著這些年的被壓制的痛苦、被規訓的不甘、日日隱忍的煎熬。
“媽媽,你逼我出國留學,我答應你了。你逼著我回國,我也答應你了。你逼著我立即接手集團,我還是答應你了!”
“你從小就教我,要認清自己的身份,要學著將來握緊手中的權力,要懂得管理下屬,要禦下有方……”
謝墨白t的聲音清醒而冷漠:“權力,無非就是強迫他人貫徹自身意志的能力。”
“你既然從小這麼教我,又怎麼能指望我,永遠做媽媽身邊的乖寶寶?”
火山一旦爆發,巖漿噴薄而出,火星四散,遮天蔽日。
“我從小學的,就是怎麼去支配他人,你卻要讓我一直受你支配!”謝墨白的清冽的嗓音,分明聽出了一絲歇斯底裡的意味:“媽媽,我做不到啊!”
“我不是你手中的玩偶!也不是你手中的傀儡!”謝墨白一邊向後走,一邊隨手抄起了高幾上的花盆。
“我不能像這株蘭花一樣,任由你修剪!”謝墨白的語速極快,彷彿波濤翻滾的大海。
“我的規劃我的事業我的婚姻我的一切!”他快速走遠了幾步,將花盆遠遠往地上摔去。
砰!一聲清澈的脆響之後,黑色的泥土四濺,精美白瓷的花盆粉身碎骨,那盆名貴的、被精心修剪的蘭花,在巨大的沖擊下枝葉凋零。
謝墨白的神情,一點一點地恢複平靜。他冷靜淡漠低聲道:“我的路,我要自己走。”
而在謝墨白把花盆抄起的那一瞬間,謝立言已經快速舉起胳膊,回身遮護住了妻。
脆響之後,顧幼嵐驚魂未定,她從未見過兒子這樣的失態,這樣的大發雷霆。
而謝立言已經第一時間去觀察情況。他的目光先在兒子的周身轉了一圈。還好沒事!他把花盆扔的較遠,並沒有被崩散的碎片傷到。
於是,謝立言趕緊攬著妻子安慰道:沒事沒事,不怕不怕!兒子發個小脾氣而已。”
顧幼嵐回過神,突然尖聲音喊道:“謝墨白!”她也養尊處優了多年,聲音從未像現在這樣尖利刺耳過,彷彿指甲劃過了玻璃,“你是瘋了嗎!”
謝立言都忍不住側了一下耳朵,然後無奈道:“幼嵐,嗓子還要不要了。”
謝墨白卻對母親的憤怒和氣急敗壞視若無睹。他神情已經平靜得看不出一絲激動,只有嘴角還帶著一絲涼薄和譏誚,彷彿證明著,剛才那場歇斯底裡的宣洩,真真實實地發生過。
謝立言當機立斷:“墨白,先回你的住處去。”
現在已經不適合再進行任何的溝通和談話了。他得先讓妻子和兒子的情緒都平靜下來,最好先物理上把她們隔開。
謝墨白竟然和往常一樣,禮貌聽話地沖著父母打了個招呼,“爸爸媽媽,我先回了。”
他那溫和的、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表情,讓顧幼嵐的心裡打了一個突。
她一晃神,才反應過來,對著謝墨白的背影高聲喊道:“你不許走!”
見他不聽,顧幼嵐又指著他,對丈夫道,“你去把他給我叫回來!讓他回來,立即給我說清楚!這事不算完!”
謝立言半抱半摟哄道:“好了好了,回頭再說。我們先去休息吧。兒子辛苦了一天,咱們也累了一天了。有什麼話回頭再說。”
謝墨白已經步履輕快地出了門,走下三層臺階。
他的背後,滿室通明、燈火輝煌。他的前方,一排的園燈,照亮了夏夜美景。
他身姿挺拔,雙腿筆直修長。謝墨白沒有一絲猶豫,再不曾回頭,步履堅定,快步走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