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昕有些恍恍惚惚,“那麼從一開始,你為什麼要答應和我訂婚呢?”她的手碰了一下自己的面龐,彷彿被燙傷一樣,迅速拿開了手。
一雙美麗的眼睛中,盡是晶瑩的淚水,執拗而悲楚的看著周虞問:“你說是因為這張臉?可如果僅僅是因為我的長相,你想要多少美女,找不到?”
周虞目光一厲,這個問題已經觸及了他的禁區。桌面上擺著一幅畫,畫框上蓋著白布,尚未掀開。
他的手已經按在了畫布上,但周虞還是想起了,林曦曾經的勸告。她說,身為女性,難免誤傷其類。
林曦曾經勸他。陸昕本人並沒有什麼過錯,周虞你已經佔盡優勢,何必要做得這麼不留情面。
周虞微微糾結了一下,還是慢慢移開了手。“當年,我看著這張臉,會很高興。但現在,看著只會懊悔。”
他起身走到陸昕的身邊。周虞本就是一米八幾的個子,陸昕坐在沙發上,抬頭看去,更覺得面前的男子居高臨下。
周虞刻薄地道:“你對陸家的生意不瞭解。大概也不知道,你爸爸曾經做了什麼好事吧?”
陸昕一臉茫然,“這和爸爸有什麼關系?”陸輝過世很多年了,那個時候周虞才留學回來,他們兩個能有什麼舊怨?
周虞容貌俊美,充滿野性,性格也是桀驁不馴。此時,他面上既有恨意,又有嘲弄,“你爸爸活著的時候,一直看不起我們周家。”
陸昕剛想辯解,被周虞不耐地揮手打斷了。“以前我也沒放在心上。就我們周家那個做派,我自己都看不下去,都要下狠手整頓。”
他面上陡然浮現恨色,幾乎難以掩飾,“但知道最近,我才查到一樁舊事。”
周虞咬牙道:“我媽媽……”他快速的眨動了幾下眼睛,稍一停頓,這才接著說:“我媽媽命不好,出了意外。陸輝竟然跟人說,我周家做事不幹不淨,活該家破人亡!”
即使過了一兩個月,周虞仍然能回想起。剛聽說此事時,那種徹骨的痛恨!哪怕,陸輝已經是一個死人。
他狹長的眼睛,不自覺地眯起,猶如鷹視狼顧,盯著陸昕道:“可惜,我們周家仍然蒸蒸日上。反而你們陸家,才是家破人亡的那一個。”陸輝死於非命,結局悽涼。
陸昕如遭雷擊,一直強忍的淚水,刷地滾落而下。她沒有再說一句話,捂住嘴直接起身,有些踉蹌地沖了出去。
她心中滿腹悲涼。既是因為周虞對父親的怨恨,也是被周虞所刺痛。爸爸的離世,永遠是一根刺,深深地插在陸昕的心口。稍一碰觸,就是一陣鑽心劇痛。
陸昕知道這件事一說出來,她和周虞之間再無可能,一條深深的裂痕,橫亙於他們之間。他們都因此受傷,因此再難平靜面對彼此。
周虞輕輕的嘆口氣。拿起電話座機,撥了出去道:“讓人送陸小姐,別讓她出什麼事情。”
不一會兒,下屬回話道:“陸小姐不讓人送,她自己打車走了。”
周虞沉默片刻,聲音中有著煩躁,也有著解脫,“隨她去吧。”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幅沒有揭開的畫上。陸輝一世梟雄,卻半點沒有把手段傳給女兒。陸昕或許有足夠的勇氣,也能夠堅韌地面對坎坷,但她的心性還是太過天真純良。
自己聽聞舊事,對陸輝同樣心生怒氣。但他人早就死了,而且是20年家業一朝俱散。周虞還不至於,將恨意牽連到陸昕身上。
自家老頭子的意思,周虞現在大概也能猜到了。從最開始堅決反對這門婚約,到現在極力贊成這門婚事。老頭子不就是看上了陸昕的嫁妝嗎?
而且,恐怕還不止於此。周陸兩家積怨累累,老頭子打的主意,恐怕是先吞掉陸昕的嫁妝,再慢慢拿捏炮製這個人。他老子可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只要陸昕肯放棄,不再死心堅持這門婚事,老頭子再想打什麼主意,也無從下手。也算是陸昕逃出一條生路。
自己對她,起心不良,但能如此了結,也算是仁至義盡了。但願此後,再無瓜葛,各自安好。
陸昕失魂落魄地離開天坤總部大廈,她沒有回家,而是徑直打車去了一座遊樂園。她就那樣呆呆地,看著來來往往的歡樂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