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圈歷練過來,身上的派系色彩,不免淡薄混雜起來。到底算是總部出身,還是子公司出身,便也講不清楚了。集團用人的這個風向,已經很明顯了。
子公司對此,當然是有不滿的。這些變化觸動了部分領導的乳酪。那些人多半原本掌握子公司人員管理任用實權,尤其是一把手領導。
對於子公司中下層員工來說,反而抵觸不大。因為他們的上升途徑仍然存在。區別無非是,原來直接在子公司升職,現在變成了子公司到總部,或者子公司到總部再到子公司。
甚至有些員工,更加具有個人抱負,目光長遠。對於他們來說,多一層在總部成長的經歷,能夠更加靠近集團的核心,不見得是壞事。
但對於子公司的管理層來說,他們對人事任用的權力被削減,自然會心生抵觸。可是近些年,像黃文靜這樣履歷的子公司管理層領導逐漸增多。
他既然到了子公司,在立場上肯定是更會偏向子公司。可是以他的出身,對於總部的這種用人導向,也不至於太過抵觸,屬於還可以接受。
過去,謝董主政集團。子公司的一些領導,就算心中對此不滿,但絕對不敢表現出來。於是,如同溫水煮青蛙一般,這種人事佈局和調整,已經持續了快10年。
甚至於現在,總裁辦的總助張揚,都可以直接下放到一級子公司國昌文旅做副總裁。便是子公司的大部分領導,漸漸也已經接受了這個現實。
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了。小謝總接管國昌。誰知道子公司的其他高層們t,心裡會不會有什麼盤算呢。
黃文靜敢說,60樓同樣有此顧慮。所以,挑了一個不大不小的事情,來作為試探。這是一步好棋,很委婉很柔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能夠很好地避免矛盾公開和加劇。
甚至,今天六十樓也沒有太過隱藏自己的意思。畢竟試探嘛,其實並不一定就要爭取什麼實質性的利益,要的只是個態度而已。
只要今天鄧一峰把這個事情接下了,然後國昌工業把事情協調下來。那工業這邊管理層的態度,小謝總就明白了。
但黃文靜怕的就是,鄧一峰不肯接這個話茬。那事情可就麻煩了!鄧一峰有底氣和高小謝總暗暗較勁,可不代表他黃文靜也有。萬一被臺風尾掃到,這世上哪裡少得了幾個冤死鬼呢?
果然,他的擔心成為了現實。鄧一峰開口道,“我雖不是個因私廢公的人,只要總部有公開交辦下來,任務我接,事情我做。”
他略帶不滿地道:“再不然,小謝總打個電話,哪怕喊我過去,親口交代一聲。那我也認了。”鄧一峰抬高音調:“如今他又不對公交辦,又不親口明示,就讓總裁辦來通知,這算什麼?這個我不認!”
黃文靜便勸道:“鄧總,小謝總接管國昌以來,對您意向都很尊重。我想他此舉,也並沒有想要把總裁辦淩駕到您之上的意思。”
他委婉提醒道:“小謝總如果親口吩咐您,那不就越過郭董了嗎?小謝總恐怕是不願意引起誤會的。”
鄧一峰沉默不語,這一點其實他也有想到。黃文靜又分析道:“鄧總,不瞞您說。我想的是,這事有沒有前例?張揚做總助的時候,有沒有這樣做過?”他說的是張揚,但意思卻不在張揚那裡。
鄧一峰沉默片刻,終究還是說:“一些不要緊的事情,謝董也就隨口交代張揚通知了。”重要事務,當然都是要有明確的簽批意見,公文流轉,甚至要上會研究。
但總有些工作,是不大不小的。比如謝董隨口交代,想要了解某一方面的業務詳情,讓下面專題研究再做個彙報。
再比如,謝董隨口安排下面的子公司去處理一些事情。雖說沒有正式的交辦公文流轉,難道就不做了嗎?
黃文靜便小心措辭道:“鄧總,這便是了。小謝總這麼做,也並不出格,到底有前例可循。”
小謝總自上任以來,對各位元老高層都很尊重。各項決策指示,一般都是上會討論,或者對公交辦。
但是,謝董以前能夠直接越過集團高層,指揮子公司做事。那麼理論上,接任ceo職位的小謝總,也應該有這個權利。
他之前沒有行駛過這個權利,現在他想要動用了。於是後用一個柔和婉轉的方式,來試探子公司對他命令的接受程度。
這其中的敏感在於,並沒有哪條規章明確說,ceo可以越過各位分管總裁,直接指揮子公司。也同樣沒有哪個制度說不可以。
可以還是不可以,其實是取決於預設的觀念。謝董以他的地位和威望,自然是可以,那麼小謝總呢?小謝總能順利接過謝董留下的權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