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少女很快如失去土壤的玫瑰花消逝在自己的懷裡。
面對著謝璟聲,她哀切的哭泣著,提高了喉嚨尖叫,哭的昏天黑地。
謝璟聲不耐其煩的哄著她,將所有她喜歡的東西都拿來,可是最後他推開門,只看到一個躺在床上的桃桃,身上只穿著來時一件白色裙子,露出一張蒼白而削瘦的臉,人卻一動不動。
謝璟聲無數次的去想象過,最後她是想說點什麼呢。
是放我走,還是我恨你?
謝璟聲一頓,他伸出一隻手,手掌覆蓋在空蕩的胸口上,那裡什麼都沒有,跟桃桃所有的記憶被封鎖在箱子裡,在他恍惚間以為是昨天的時候,桃桃卻在面對著一個新的世界。
如果可以一直沉睡在黑暗之中就好了,將無邊無際的冷夜和永遠看不到頭的時間與她一起共享。
這個念頭又見縫插針的浮現在腦海裡。
謝璟聲溫柔的笑了下,再一次緊緊抱住一旁的桃桃,將她溫熱的臉按在自己的脖頸處,能明顯的感受她因為自己過低的體溫而顫抖,像一隻受驚的小雀鳥,也能感受到她上下眨動的長睫毛。
謝璟聲這次並沒有放開手,嘆氣一般說著:“今夜做個好夢,我的小兔子。”
“我正在做夢呢。”懷裡的桃桃悶悶不樂出聲,打了個哈欠,呼吸時的水汽全撲在謝璟聲的脖頸處,即使是全身血液早就流失了的吸血鬼,脖頸也是相當脆弱又敏感的位置。
將這個位置留給桃桃,憑借人類的咬合力,她張開嘴咬一下就能狠狠撕下來一塊肉。
這個念頭讓謝璟聲有著短暫而興奮的顫抖。
死亡——或許是他這輩子最好的結局。
也許吧,還不等他裝作被咬痛的樣子,懷裡的桃桃居然真的像一隻兔子似的軟綿綿的睡著了,她翻了個身,幹脆整個都趴坐在自己的懷裡,軟的要命,甚至如果謝璟聲不用胳膊摟著她的話,她自己就骨碌碌的滑下去,又要躺在棺材裡面。
這個也不錯。
謝璟聲勉強的被滿足,指尖揚起的冷風瞬時如一直被迫發出的利箭,瞄準著顫巍巍的燭火,眨眼間,噗——燭火委屈的熄滅,像模像樣的燃起一絲青黑色的煙霧。
他起身,懷抱著沉睡中的桃桃,身上的黑色披風像是流水似的披在他身上,隨著他起身走動時的動作,披風拽地,像是一道正在流動的血痕。
即使夏天的夜晚,斯特勞的城堡也總是泛著一股奇怪味道的冷,鐵鏽味和玫瑰花香混在一起,將一切都弄的渾濁而暗淡,在這有種令人荒誕的錯愕感,像是誤入另外一個世界。
面對那些喝的醉醺醺的,三三兩兩湊在一起發出粘稠笑聲的小鬼們,謝璟聲靜靜的站在樓梯前,冷淡的掃了一眼,他討厭這群人,明明沒說話,這個念頭還是自動浮現在所有正在聚餐順便解決性這件事的吸血鬼們。
其中有個少女大著膽子抬頭看一眼,注意到從謝璟聲臂彎指尖露出的一點白色裙擺。
裙擺下自然垂落一雙細瘦的小腿,面板像是牛奶一樣白,隔得老遠,也聞到了隱藏在血肉之下的香味。
這一點點的香味像是濃霧深夜之中亮起的一盞燈。
所有人都不敢輕舉妄動,又不由自主的開始吞嚥口水,那種對食物的渴望漸漸壓過恐懼和膽怯。
幽深的猩紅眼眸像是夜晚蒼穹上亮起的星星,一閃一閃,正在謝璟聲的背後露出猙獰的笑容。
在那群像是動物園裡的猴子似的不停往前伸長自己脖子的吸血鬼注視下,謝璟聲停下腳步,冷淡且睏倦著,很不耐煩的出聲:“你們請忍耐一下吧,我也一樣。”
下一秒,已經抬腳埋在樓梯口,強迫性彎著腰,卻又抬起頭渴望的向謝璟聲的方向伸著的一個年輕吸血鬼在眾人眼皮子底下,頭忽的一垂,頸骨彷彿憑空折斷一般,暗紅色的血液成串的從他口腔中流出。
那血液是來自另外一個自願上供而來的少年,他作為吸血鬼的男伴和食物,此刻脫得精光躺在地板上,伸手緊緊拽住垂落下的桌布,從嗓子裡很深的喘氣,像是瀕臨死亡的動物最後發出的嘆息。
謝璟聲厭惡的收回眼神,立刻便有沉默著的如同紙人似的僕人上前清掃,架起已經死亡的吸血鬼從陽臺上扔下去。
月光清淩淩的落在他不甘收攏的手指上。
桃桃醒來時以為自己又像是往常一樣,大夢一場,一睜開眼,迎面是暗沉的天。
她愣了很久,才慢悠悠的爬起來,才發現不是暗沉的天,而是垂下來的床幔,布料太過厚重,遮擋了所有的可見光線。
桃桃上次見到這種床還是在看一步日不落國的女皇紀錄片,紀錄片裡拍攝著女皇緩慢的從床上拽了拽鈴鐺,就立刻會有忠心的僕人端著託盤送進房間。
這張床旁邊也有一根,她好奇的拽了一下,鈴聲響的出奇,叮鈴——總共響了三遍,她耐心等待了一會,沒聽見什麼腳步聲,垮下期待的肩膀,掀開被子從床上跳下來。
整個房間很大,擺的傢俱卻少,暗沉沉的沒開燈,空氣裡飄著玫瑰花的氣味,陽臺的一扇窗開著,她走過去,風卷著她的裙擺嚯嚯的拍著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