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的時候,江外婆已經蘇醒了,只是不怎麼有精氣神兒。
病房裡,江繁熟練的搖起病床,照顧江外婆喝粥。
忽然間瞧見江外婆的眼睛盯著門外的方向,她也隨之轉頭,“爸爸!”
包含著委屈的聲音響起,江行步履沉重的走進病房,“媽!”
江行接過江繁手中的碗,要親自給江外婆喂飯。
江外婆沒什麼精力說話,搖搖頭,“不吃了,”老人家瘦如枯槁的手掌撫摸著小兒子布滿滄桑的面龐,心疼的紅了眼眶,“兒子,是媽對不起你,是媽拖累了一家老小!”
江行反手握住江外婆的手,老人家的手太瘦了,“媽,你是我的媽媽啊,說什麼拖累不拖累的,這樣的話兒子聽著可不高興。”
江外婆絮絮叨叨的跟江行講了很多話,“是我跟你爸不好,沒本事,幫不了你。以後就沒關繫了,媽終於不用再拖累你們了!”
“奶奶!”
“媽,你不許說這樣的話,再這樣說兒子可就生氣了!”
“好,我不說了,不說了!”
江外婆這幾日的時間都是在渾渾噩噩中度過的,睡著的時間在一天中通常佔大多數,有時候即便是醒來了,也只能躺在病床上,沒有精力起身。
連吃的東西都很少,每日進食都只能吃上一兩口就咽不下了,只能靠輸液來維持生命體徵。
眼下才醒來一會兒的江外婆又沉沉睡去,病房再次歸於安靜。
江逢生回來的時候婦女兩人在門口的椅子上坐著,“舅舅。”
“嗯,逢生回來了?”江行仰頭,他常年在外打工,很少回來一趟,每次一回家都會恍然,家裡的兩個孩子一個比一個長得要快,個頭樣貌一天一個樣子,還好是在家裡,若是在外面,他著實是認不出來的。
江逢生站在江行身側,個頭高大壯實,甚至比江行都要高出半個頭了,江行欣慰的拍拍江逢生的肩膀,“個子長得比舅舅都高了,舅舅不在家,家裡的大事小事都辛苦你了。”
“都是我應該做的!”
剩下的時間幾人相顧無言,誰都知道門外那個老人的結局已定,誰都不敢真的開口討論這件事情,好似一天拖著一天,就可以改變事情的真相一般。
江家外婆的情況一日不如一日,大家都知道老太太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情了,連醫生都建議帶著老太太回家,畢竟接下來在醫院待著確實是沒有什麼必要了。
江家外婆被接回了家。
臘月初九的那天,江外婆走了。
秋水村在春節前日,辦起了一場葬禮。
那天村裡來了很多人幫忙。
江逢生要穿孝衣守靈三日,三日後才能抬棺上山。
第三日的晚上,大雪紛飛,夜裡來江家的人漸漸少去。
到夜半左右,一輛汽車在深更半夜出現在江家門口。
阮奚昭著一身黑裙從車上緩緩走下。
江繁關門的手頓住,驚詫在原地,“大小姐?你怎麼來了!”
“我來弔唁啊!”
阮奚昭進屋,來靈堂前鞠了一躬。
江逢生的神色淡淡,也提不起多大的興趣去想阮奚昭為什麼會在深更半夜出現在他家,是想做什麼?
江行還算是個合格的大人,即便是難過也能有禮貌的招呼深夜而來的客人,“是阮小姐吧!”
江行給人找了椅子坐下,又翻出一個幹淨的水杯給阮奚昭倒了一杯熱茶,“我聽小繁說了,前幾日是您及時開車送我母親去醫院,只是您也看見了,我這幾日實在是抽不出身去親自謝謝您。”
“今天是我母親的葬禮,您還來弔唁,真的很感謝!”
阮奚昭搖頭,她撇了一眼簡陋的木桌上擱置的茶杯,盡管茶杯在寒冷的冬日裡面泛出誘人的暖意,她也沒有端起來喝掉,
阮奚昭看著守在靈堂前的江逢生,道:“江叔叔不必道謝,都是我應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