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界確實一直有不幹淨的交易,高層商討後不想把她逼急,暫時沒有動作,但她這麼做,已經把人都得罪狠了,無異於自毀前程,你還不知道吧,她根本沒有談妥下一家公司。”周湘背過身。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聞勉艱澀開口。
“2月底。”
2月底,在他和喻氤去澳洲前。也就是說,在他問喻氤找沒找到下家時,喻氤就打定主意不告訴他了。
“我很後悔,當初沒阻止她接《鐵鏽》,沒阻止她和你在一起,有時我看著她,覺得是那個我認識的喻氤,可轉頭她就能做出傷敵一千自毀八百的事。”
周湘轉過臉來,冷眼瞧著聞勉,“我一直以為那些入戲太深的說辭不過是你們演員的噱頭,聞勉,當時你與我保證,你分得清戲與人,可是你又有多少把握——喻氤看著你的時候,眼中就一定是你?”
“就連你,拿了那麼多獎的你,不也沒有看出她仍在演戲嗎?”
“在她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做什麼?工作?還是參加別的女人的婚禮?”
“如果今天她在冰島遇險,同一時刻的你又守在誰的身邊?外面鋪天蓋地是你的英雄事跡,她回國後看不到嗎?”
周湘語氣恍惚,“你是聞勉,人人都對你求之不得,可是喻氤和你在一起究竟得到了什麼?”
從娛界離開,聞勉發現自己無處可去,身體好像過度失溫,僵硬透了,腦袋也是麻木的。
腦中一會兒是那晚喻氤趴在他懷裡訴說拍攝後期徹夜難眠,一會兒是周湘的質問,最後通通變成孟豎的聲音。
“她不過是把李金銀對婁澤的感情轉移到了你身上。”
“你覺得你在幫她,你的存在只會讓她更難脫離!”
聞勉不明白,為什麼一切會變成這樣,他只是接了單之影的一個電話,為什麼從那一刻開始,周遭的人和事都急轉直下。
他希望單之影能獲得幸福,可丞霆死了,單之影要面對整個丞家的報複。
他遠離萬聞,盡量不給三叔一家帶去困擾,可他最後還是以聞家人的身份帶單之影進了靈堂。
他以為同喻氤還有很多時間,喻氤卻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堵上名譽前程孤軍奮戰。
似乎每件他想做好的事,都朝著相反的方向駛去。
雨勢瓢潑,橫掃在擋風玻璃上,過往的車輛都開啟了遠光燈,聞勉將車停在路邊一處空地,褲腳上的水在車座地毯上留下小片水跡。
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喻氤在他面前學會了偽裝,是他殺青的時候?還是更早以前,他對她提出在一起的時候?
他總記得,在澳洲時她已經比拍戲時養胖了些,可是除此之外,真的一點痕跡也沒有嗎?
他們初次纏綿的那夜,喻氤拉著他聊天,到天快亮時才睡下。隔著時差的那段時間,她好像永遠守在電話那頭,只要他撥過去,總是能在三聲忙音內聽到她的應答。在冰島錄節目,別人都舟車勞頓疲憊酣睡時,她跑到大街上和他分享極光。
這些畫面像加了速的升格鏡頭,在眼前閃過,聞勉打了個冷戰。
人,可以不睡覺的嗎?
濕潤的襯衣貼在背後,刺骨的涼。聞勉退而求其次地開始思考,就算喻氤沒有出戲,沒關系,他可以做很多很多事,帶她去散心,去見各種各樣的人,逗她開心,再不濟,他去和孟豎說,《鐵鏽》不上映了,要多少錢他買下來,只要遠離了那些人,遠離了那個故事,她是不是慢慢地就能走出來了……
……能嗎?
……能……嗎……
痙攣般的疼痛從胃部升起,聞勉頹然發現,他不過是自欺欺人。
只要他還在,他的這張臉就會無時無刻地提醒喻氤,她作為李金銀,曾經失去過他的日子。
為什麼一定是李金銀,為什麼偏偏是李金銀。
良久,巨大的鳴笛聲穿透雨簾,如同一道突兀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