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r15 磁帶 他把她睡覺的樣子錄成……
這是一間沒開燈的會議室, 日光被窗內厚實的簾布遮擋,僅有不太嚴密的縫隙灑進寸縷微光,回形的紅木會議桌被分割成一段一段, 像排列整齊的褪色膠片。
若是習慣了室內的昏暗, 也許會發現前排桌上的筆記本攝像頭亮著,然而闖進會議室的人並沒有, 她腳步虛浮的推開會議室的門,在確認沒人使用後將門邊的窗簾拉嚴實, 隨後趴在桌尾一動不動,像是睡著了。
喻氤認出影片中的闖入者是自己, 卻完全沒有這段記憶,她將磁帶往後倒了倒,不久後畫面裡出現了第三個人。
她看見在她睡著後會議室的門再次被推開, 聞瀝發現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她一臉懵,隨後徑直朝鏡頭望來, 伸長脖子攤了攤雙手,誇張地做了個口型:“什麼情況?”
隨後他輕手輕腳地湊到筆記本前,大臉盤子擠佔了半個畫面,再次長大嘴問:“她怎麼來了?”
聞勉搖了搖頭,什麼也沒說,只是盯著鏡頭裡的喻氤,聞瀝見狀明白了他的意思, 收拾了自己帶來的資料, 動作輕悄地帶上門出去了,而睡著的喻氤對此一無所知。
聞瀝走後,影片再次變得安靜下來,聞勉將手邊的紙筆推開, 開始心無旁騖的看她睡覺,他甚至找了一下有沒有拉進鏡頭的選項,在發現攝像頭是定焦的後他流露出些許不滿。
這個時候畫面裡的喻氤似乎是趴得太久,翻了個身,原本墊在臉下的胳膊輪軸似的彈直了,嘴裡還痛苦哼哼:“好麻……”
聞勉應聲笑了出來,眉目生動柔和,但他閉了麥,即使是再專業的裝置也無法傳遞他的笑聲,音畫的分離像一層無形的堅壁,令聞勉連同這段影片一樣,顯得那麼不真實。
畫面外的喻氤早在影片開始播放時就走出了操控間,順著放映廳的中縫過道一級一級拾階而下,直到需要仰頭才能看到大幕上屬於聞勉的那塊小方格。
他正垂著眼目不轉睛的看著會議室鏡頭中熟睡的她,如同和異時異地的喻氤對視。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傳來腳步聲,喻氤沒回頭,她知道是梁覽。
她問:“你看過這個影片?”
雖然是疑問,語氣卻是肯定,她是演員,對人的微表情最敏感,梁覽方才的反應沒有逃過她的眼睛。
梁覽有些心虛:“這是我親手送去錄的帶子。”
“什麼時候的事?”
“大概是咱們《撿到貓》慶功宴那天,瀝總在和聞勉老師開會,中途出去了一趟,再回來就是你看到的這樣了,後來瀝總向我打聽給《撿到貓》錄磁帶的公司,我想著找秦晝配都欠瀝總個說法,就自告奮勇把吐帶子這活攬下來了。”
空曠的放映室中,磁帶讀取的動靜嗡嗡作響,聞勉撐著下頜望著睡著的喻氤,只有角落錄屏自帶的計時和他偶爾眨動的眼睛提醒這不是一個靜止畫面。
而銀幕外的喻氤也陷入了長久的不語。
梁覽揣摩她的神情,以為她會哭,但喻氤沒有,只是和幕布上的聞勉對視著,那份專注梁覽只有在演戲時才在她臉上見過。
梁覽突然有些不忍看下去,在看過這盤錄影帶之前他是不清楚聞勉和喻氤有什麼關系的,只當是合作過,喻氤得了聞影帝的欣賞,但整整149分鐘,喻氤睡了多久,聞勉就在那頭看了多久,再聯系他聽來的只言片語,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男女之事不就那些,最遭不過難堪收場,只是看兩人的反應,只怕遠沒有那麼簡單。
“這盤帶子一直收在聞瀝那?”
“總共刻了兩盤,這盤是備份,還有一盤寄走了,”不等喻氤再問,梁覽主動交代:“也是我去寄的,收信地址是布林日,法國的一個小城。”
至於寄給誰了——錄屏的人是誰,那就是誰唄。
“法國”兩個字猶如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喻氤終於有了明顯的反應,她用力閉上眼。
對於梁覽說的,她是有幾分印象的。
其實也就是去年這個時候的事,《撿到貓》清明檔上映,意外口碑票房雙豐收,成為24年驚豔四座的一匹黑馬。
票房破30億那天,聞瀝高興得在公司開香檳慶功,到後來不知怎麼演變成了公司週年慶,上下論百號人索性放開了鬧,整棟大樓儼然變成大型狼人殺遊戲場。
那時喻氤在拍參演的第三部電影,有大量的手語戲,所以即使在《撿到貓》宣傳周時和劇組請假回北京也不敢懈怠,白天跑路演,晚上上手語課,一連數天人都蔫巴了,哪裡還有精力玩鬧,慶功宴開到一半她就撐不住,趁沒人注意的時候偷偷找了間空會議室休息。
從始至終,她都不知道那間會議室的攝像頭開著,也不知道坐在另一端的人是聞勉。
現在想想聞瀝提出在公司給她單獨開一間休息室的時間點,正是在《撿到貓》慶功宴之後,是誰的主意,不必言說。
梁覽不知何時離開了,銀幕上的錄影帶如同在放映默片,安靜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