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銀沒動,刺頭的聲音漸漸絕望,“這裡連躲的地方都沒有,我要是被砸死了怎麼辦?”
看著白淨無害的三好學生冷眼凝著他,一腳將小靈通踢進了水溝,流水很快將其沖走不見了蹤跡。
李金銀最後什麼話也沒留,沒有人看到她來過這裡,即使有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死在冰雹下,也沒有直接證據能定她與婁澤的罪。
回到家婁澤已經換洗過衣服,正在煮飯。
李金銀視線落到他開裂的嘴角,他用手遮了遮,半真半假地笑說:“店裡有人鬧事,我就把人打了一頓,你呢?幹什麼去了這麼晚?”
李金銀垂下眼,低聲說:“回來路上買了點文具,我去洗澡了。”
“好,飯馬上就能好。”
冰雹是吃飯時落下的。
怕有危險,家裡電器都關了,只留一盞臺燈在飯桌上,叮呤咣啷地聲音聽著十分嚇人。
遠處“嗙”地一聲巨響,小區裡響起轎車的警報聲,李金銀聞聲走到窗臺前,剛一靠近眼前突然一花,一塊比拳頭還大的冰砸在窗框上,碎裂的冰渣把玻璃窗彈出一個小坑,就在李金銀的眼前。
婁澤將她拉離視窗,檢查她面門,確認她沒事後才看向玻璃窗,“不礙事,以後再換吧。”
“嗯。”李金銀出神地望向窗外。
這時,婁澤的小靈通響了起來,是蔣夢。
“婁澤!你在哪裡呀,安不安全?我姑母說今天有外校的人堵你!你到家了嗎?”
婁澤平聲回答:“我在家,李金銀也在。”
蔣夢像是才想起來李金銀,卡了殼:“啊李金銀……嗯!你們都安全就好。”
說完她又像是要掩飾什麼,哈哈道:“我就是有點擔心,姑母說高三那個張鳴被人發現昏倒在廢宿舍區,剛剛才被送到醫院,我怕你和他在一起,外面冰雹這麼大……”
“他剛剛才被發現?”婁澤沉聲打斷,向李金銀看來。
“是啊,還是施工隊的一個工人回去檢查現場發現的,不然這麼大的冰雹,不知道要出什麼事呢!”
“知道了,沒事我掛了。”婁澤一錯不錯地與李金銀對視,語氣不明地掛了電話。
某個瞬間李金銀覺得婁澤一定是知道了,他這麼聰明,又這麼瞭解她,就算沒有證據,他也一定知道了。
她做好了與婁澤對峙的準備,可是婁澤望著她,眼睫抖了抖,只是給她夾了一筷子肉,“吃飯吧。”
她不知道的是,對於婁澤來說,無論李金銀變成什麼樣子,她都永遠是12歲時那個滿手針眼、孤零零地蜷縮在後港的小花。
秋秋抵達g省機場的訊息發來時,喻氤正在利用等戲時間看一則有關99年沿海地區特大雹災的新聞報道,世紀之交的重大災害,就像小靈通這樣的時代産物一樣,深深地留在了孟豎與編劇這一代人的記憶中。
周湘的班機預計下午四點落地,開車到縣城正好趕上吃晚飯,喻氤給秋秋回語音:不著急,慢點開車。
聞勉坐在她旁邊的導演椅上,搭話:“經紀人進組了?”
“她手上還有別的藝人,現在終於忙完了過來看看我 ,”喻氤收起手機,突然想起來,“這麼說起來,你身邊也只有小餘一個執行經紀,沒記錯的話沈則川應該只負責你一個人吧?”
沈則川是聞勉的經紀人,喻氤聽周湘提起過幾次,說這人有本事有手段但毫無上進心,經紀人之間裡至今流傳著他那句“工作是為了早日退休”的經典名言,若不是早年搭上了聞勉這艘大船,這位奇葩在哪躺平還不一定呢。
“這題我熟!”小餘從後頭冒頭,一派開朗:“聞哥拍戲時不愛太多人跟著,不拍戲就更加了,我們都找不到他人,公司上下都羨慕我和沈哥,因為我倆每年的假期比當老師的還多!”
聞勉輕笑,沒接他話茬,就著喻氤的問題解釋:“沈則川最早是華盟的人,後來嫌公司讓他帶其他人壓榨了他的休息時間,索性辭職在我這裡拿工資,至於其中的原因,我認為很大一部分是因為——我是個讓人省心的演員。”
幹他們這一行,活在無數雙眼睛下,人人都把自己包裝得像個假人,這層包裝紙就是他們的臺面,戲裡戲外臺上臺下,摘不下來,也不能摘。
可是聞勉好像並不在意這些,他很生活化,以至於他周圍最親近的人也有種渾然一體的鬆弛感,喻氤常常會忘記聞勉是圈子裡最頂層的那類人。
她唔了一聲,鼻子突然傳來一陣癢意,側過頭去打了個噴嚏。
戲裡時間剛過九月,實際現實裡已經是十月底了,每天上戲都得帶羊絨披肩,但今天秋秋去接周湘,她便忘了這回事。
碰巧有人來喊聞勉上戲,他合起臺本,離開前將自己椅子上疊著的針織外套遞給喻氤,“先披一下,別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