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巖巖心想,可不關我的事啊!
又睨了一眼少薇,找她的目光。
兩人視線是對上了,少薇抿唇笑笑。
程巖巖想,哎,真是磊落的姑娘。又想到與恍惚的她的那些對話,心底默默回響出一道聲音:愛人,信人。感受不到信任、給不出信任的愛,不是愛。
程巖巖不會想到,他們也曾走過既不信自己,也信不了對方的一程路。
到了水榭,等待登場的三位名伶已妝容齊整,正與賓客們合影、寒暄,不乏人送花。見陳伯母來了,眾人又自覺散開,如此,隨在她身邊的幾個人也都成為了目光焦點。
竊竊私語聲響。
“那是哪位陳公子?”
“大陳被帶去北京培養了,這是二陳。”
“還是親生的要緊。”
“想岔了,會惹事的才摁在身邊,有本事的這是放手預備接班了。不信你看旁邊那個穿旗袍的。”
“誰?”
“中央‘程’。”
聽者肅然起敬。
說者聲音更壓低。
“聽說在接觸。”
“那不得了。”
“旁邊那位呢?”
稍欠雍容,但清麗冠絕,容不得人忽視。
“嘶……這,確實是生面孔了。”
“不得了。”口癖之餘額外加了一句,“不得了的漂亮。”
剛趕到盛怡園的陳定舟,被大了肚的嬌情婦挽住手,於人群中低調。他知道這嫂子表面親民實際上極好排場,今天這遊園宴席他只打算稍現個身就走。但看到那鶴立雞群、場面又極其複雜的中心幾人後,陳定舟臉上經年的墮色厲色都是一愕,簡直是傻在了當場。
他的兒子。
他不出意外的話萬眾矚目的準兒媳。
他曾有過一面之緣的,不祥、不吉、帶著白色山茶花般死亡氣息的少女——他兒子的女朋友。
雖然分居二十年,但夫妻某些方面利益是一致的——陳定舟第一時間去找他妻子司徒靜,想要問問她在搞什麼鬼,為什麼沒有把這女人從他兒子身邊弄走,反而還登堂入室了?
陳寧霄做事一向不經他商量首肯,在陳定舟眼裡簡直可以說是劍走偏鋒離經叛道。一個猜想隨即浮上陳定舟心頭——他這逆子,該不會是要當場給這女人一個身份?
那程巖巖又怎麼肯在一旁?難道,他青出於藍,已經勝過他老子,在成婚前就先讓情婦和正妻達成了和平?
陳定舟渾濁陰鷙的雙眼,一邊在滿場人中尋找他發妻的身影,一邊猜測著、推敲著、驚疑不定著。
所有人的目光都瞧著水榭中心的這一幕,獨陳定舟目光逆向。
驟然——他目光一定,身體發寒,僵到發硬。
他看到了司徒靜。
人群中,司徒靜面孔灰敗,正一眨也不眨地盯死了他。
像個瘋子,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
陳寧霄的眼鋒也掃見了他父親,勾唇略略一笑。
很好,人齊了。
與此同時。
帷幕攏下,戲班就位,兩側臺本電子幕亮起,全園皆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