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寧霄迫不及待想搶過手機,問她什麼叫“劃算”,既然劃算,又為什麼接受他,成為他的女朋友?但他什麼也沒動作。他們曾很多次靠近過這個話題,但都被她輕巧地像玩丟沙包一樣躲掉。她不會對他說實話。
喬勻星從他沒有表情的臉上沒有獲得任何訊息。但二十多年的友誼在這一刻靠了譜,他沉默一會兒,努力讓自己語氣聽上去正常:“別扯,要真談上了,我就不信你還這麼雲淡風輕。你就不想著,努努力吧萬一呢?”
他極高的情商讓他把話圓到了最初:“這麼一想,是不是覺得還是得跟他表白?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但你得有這個‘一’啊,對吧!”
他越是極力鼓勵少薇表白,就越證明瞭他的一無所知。
少薇笑嘆一聲,一根鉛筆在紙上塗塗畫畫:“就算談上了,也沒有萬一。”
喬勻星沒有轉頭去看陳寧霄的臉色,但知道他周身氣息沉得可怕。
這些話不能和陳寧霄聊,聊透了,剩下的戀愛都會變得乏善可陳。左右沒人聊,少薇停了鉛筆,對喬勻星說:“你不是也很瞭解他嗎?也知道他對婚姻的態度。他是實用主義者,在他這裡,愛情和婚姻之間沒有等號,甚至後者是對前者的迫害。”
少薇莞爾,聲音中居然有種事不關己的鬆快:“他覺得婚姻就夠蠢的了,帶著愛情走進婚姻更是蠢上加蠢。而且對你們這種人來說,結婚是很有用的工具嘛,像遊戲裡那種只能用一次的高階武器,得用在刀刃上才行啊。至於我這種平平凡凡的人……”
她還是在喬勻星面前粉飾了自己,大約是覺得愛到這種程度很丟人吧。
明明知道和他的交往是一顆原子彈,爆炸後荒無人煙,什麼鮮麗的東西也再生長不起來。
卻還是撒謊,用故作輕松的語氣:
“至於我這種平平凡凡的人,還是嚮往平平凡凡的婚姻和日子的。”
她說完,電話那段鴉雀無聲。
很久。
久到她不安。
少薇試探地問:“喬勻星?你還在嗎?是不是訊號不好?”
電話那頭沒傳來喬勻星的聲音,只有一道呼吸,既長又深,像在剋制著什麼。
少薇的心不停沉下去,幾快沉底。
窒息中,終於還是聽到了喬勻星的回複:“好吧,我知道了,”他有一瞬的磕絆,“那什麼,那陳寧霄的生日你確定不來,對吧?”
灰色鉛筆在稿紙上留下很深的一道印記,透紙背,啪的一聲,鉛芯斷了。
少薇點點頭:“對。”
話聊完了,但莫名地沒人掛電話。
不是喬勻星不掛,而是陳寧霄在側,他不敢輕舉妄動。
相處二十幾年,他沒見過他這一面。
包房燈光暗,有朋友陸續進來了,但都只出了一聲便不再有響動,自覺地退出去。
暗淡的灰寂中,一隻指節修長骨節清俊的手,伸出去,拿起了這輕巧又重若千鈞的手機。
有什麼很想問。
想問,你就沒有一絲一毫想過要我?
但喉結上下滾了幾滾,牙齒咬了又咬,陳寧霄卻發現自己沒有立場問任何。
他一言不發,只好親手溫柔地結束通話了這通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