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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灣珍奶店。
“我說了我們不需要上你們平臺,我們有人外送。”店長不耐煩地把穿黃衣服的地推往外趕,“什麼?能線上接單?我知道,我不需要!本來就做不過來!”
他脾氣差,小哥被轟出來,倒是另一個店員追出來,笑道:“你別生氣,他就是這樣,實在是你們還有友商也來得太多,我們生意太好,上線再爆單的話,忙不過來的,新招的人又做不出那個味道。”
小哥被她直爽的笑給順了毛,嘀嘀咕咕地轉身。她也要轉身,冷不丁聽到一聲:“尚清姐!”
已經很久沒人這麼叫過她。
“愛瑪!”帶臺灣口音的店長叫她,“這裡有三單可以送了。”
尚清僵了一下,扭頭往店裡鑽,一聲不吭。
“尚清姐!”少薇再度叫了一聲,站在原地,“為什麼不理我?我站在這裡,要是你也想見我,你轉個身,走到我面前來,好嗎?”
尚清還是沒理她,將要走進那扇窄而陰涼的門中。
“尚清姐!”少薇往前了一步,又止住了,又滑了眼淚的雙眼執著平靜地盯著她,“我想你,我一直找你。如果你真的不想見我,一點也不想,我可以走。但你告訴我你過得好不好。”
“你走吧,你認錯人了。”尚清側身對著她,她眼窩很深,眼睛的池水在陰影地中。
“我們上次喝的奶茶,是你做的嗎?”
店長已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擦著臺面的手慢了下來,又叫:“愛瑪,遇到奇怪的人你別理就好。”
“尚清姐,那天我去接你,辦事的人說你早就提前一年就走了。”少薇抹去了所有有關監獄系統的詞,“我磨了很久,他們說我們非親非故,不可以告訴我你的去向。我說,我們怎麼會非親非故?你是我姐姐,是我親姐,我在世唯一的親人。”
眼淚滑進了唇縫,很鹹,但少薇已不再哭得像無助小孩,而是很平靜,甚至快讓人聽不出她聲線的顫抖。
“我姐走丟了,我能不找嗎?我再造我人生,給我新生的姐,用自己的後半輩子換我長大的姐。”
店長不再說話,攥緊了抹布。
“我想你還會做美甲,所以從大學開始,我就一直到處找美甲店。頤慶的每個美甲店我都跑過,但是新店開得太快了,我回來,又開始找。尚清姐,我一直沒塗過指甲,因為我想讓你給我塗,我那時候偷偷羨慕你,你會穿顏色漂亮的衣服,手腳塗得五顏六色的,很自信,很張揚。你不想我對嗎?你是不是在過新生活,不需要我了,也厭惡我了。”
不明就裡的客人,四方鄰居露出探出腦袋。
尚清攥緊了手,為了做奶茶,她早已是一雙素手,指甲短圓,幹淨整齊。
“什麼事?”
“不知道,誰來找愛瑪?”
“家裡人?家裡人來找愛瑪?”
“不是說她親人都死光了嗎?”
尚清死死地咬著牙,束得幹幹淨淨的馬尾從赤紅色的poo t翻領後垂下來。
少薇對四周的竊竊私語無動於衷,目不轉睛且堅持:“姐,外婆送我們的袁大頭,你還留著嗎?外婆走時讓我一定要找到你,她說可惜等不到你回來,她走時,一直念念不忘我們那頓飯。要是你真的不想我,要我走,那你就說一聲,你過得很好很好,你一點也不想我,你說,我肯定走。”
尚清咬得死緊的齒關松動,擠出一絲聲音:“我過得很好……”
她擠著聲音。
“我過的很好、很好,大家對我很不錯……”
她擠著聲音,眼淚從始終未敢眨的眼中滑落下來。
“我過得很好……”山洪從巨石嚴防死守的關隘傾瀉了出來,她帶著哭腔,用力地說:“我想你,小貓,我希望你過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