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愣,咬著上根煙就走了,沒跟陳寧霄說一句話。直到去英國前,他都沒再和陳寧霄見過面。
這樣想來,他們這幫名以曲天歌實以陳寧霄為核心的“狐朋狗友”,長的有二十年短的也有五七八年的交情,在大學畢業前居然就這樣莫名地撕裂了。曲天歌為人傲,有陳寧霄的場合她起身就走,到後來陳寧霄便也識趣,不再進入她的社交場。沒人知道她等他來哄等了一年。
人生第一課,趨炎附勢察言觀色。這些官商子弟打小在名利場泡大,又怎麼會看不懂利和勢在哪頭?往後有正規點的場合便還是請陳寧霄,只有cub純酒局才陪曲天歌瘋。她那段時間一喝酒總哭,有一回蹲馬路牙子上嚎啕,喬勻星聽半天才聽出她語不成句地在說什麼。
她說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其實她生日陳寧霄還是送禮物,讓喬勻星代勞,東西都挺見心意,是她會喜歡的。
喬勻星好像一夜之間長大了,不再那麼沒心沒肺,明明白白地告訴曲天歌,你和陳寧霄沒半點可能,認識二十多年你從沒看懂過他,他不是會哄人留下的人,他的身邊,來去自便。
但喬勻星逐漸也改觀了另一點,那就是陳寧霄並非對身邊人不在乎。只是他的照護提攜都在不經意間,又有能耐慣了,於是所有人便都以為他那些照護都不費心力,久而久之,當他的關照都只是隨便動動指頭,做不得他在乎的證據。
打架在陳寧霄整個大學生涯就那麼一遭,一說羅凱晴就想起來了,笑道:“caus第二天一回學校,五根手指繃帶上都滲血,一個星期都沒法敲程式碼,只能一邊抽煙一邊支使別人幹,別人又哪幹得好,氣得他罵人。”
她一直沒插上話,少薇本來就擔心是不是冷落了她,聽她一開口,少薇立刻便問:“凱晴姐,你中午見投資人,聊得怎麼樣?”
“現在兩個方向,一是吸納新的風投進來,繼續自己做然後走ipo這條路,二是團隊和産品一起被收購。”
“聽上去第一個更賺。”少薇想當然地說。
羅凱晴一笑:“為什麼這麼想?是覺得我的東西賣不上好價錢?”
她附耳過去,報了某社交巨頭的開價。
“兩——”少薇吃驚到瞳孔邊緣放大。
兩億?!
“噓,”羅凱晴正了正色,“還沒落聽的事,先不當真。”又道:“今年頤大九十週年校慶,請caus發言,他這人,自己不去讓我去。”
陳寧霄對聚光燈下這件事表現出了一貫的漫不經心:“我的人生不具備參考經驗。”
“是是是,您的家境和眼見卓識都不可複刻。”羅凱晴打趣道。
少薇看了陳寧霄,抿了抿唇。
只有她知道,他不是在吹噓,而是真實的消極的自嘲。
陳佳威下午還趕著開工,只啃了幾片綠葉子就要走,活像是靠光合作用生存的。走之前,他掃了少薇微信,又道:“把你作品集給我,我跟主編關系很好,再幫你聊幾句。”
少薇便取出了一本給他。陳佳威略翻了翻,問:“你用什麼拍的?”
“一部分是手機,一部分是索尼。”
“這不行。”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陳佳威道:“要拍商業企劃最起碼上中畫幅,不說飛思哈蘇,徠卡你得整一個吧,再不行就富士。”
少薇如實:“我沒用過中畫幅,也買不起。”
“可以租。你現在的作品集和雜志要求差太遠,需要重構,比如在你這些街頭攝影裡加入時尚元素,再加上一點棚拍概念片。”
可能是趕時間,陳佳威講得很快,少薇邊聽邊記在心裡邊思考,點著頭:“我倒是有點模模糊糊的靈感,但是,我沒有模特。”
就等這句。陳佳威歪下巴一笑:“我是幹什麼的?”
陳寧霄一字一句:“你是幫她找模特的——門在那邊,服務員!給他領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