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寫得這樣順,是因為這次出題很簡單呢。
那個年……這一輩子再沒這麼好過。
大年二十九的夜空飄著雪,她的門被敲響。門外,他還是穿著一身黑,融在橙色路燈高懸的藍調時刻。
“有事去北京,順便來看看你。”他淡淡地說,摘下手套,“不請我進去坐坐?”
陶巾一下子就聽出他的聲音來。可是自從宋識因那一次後,她的頭部和精神都受了創傷,很難無畏地和一個成年男人共處一室了。縱然知道陳寧霄幫了許多,但那時的宋識因如何不是?她反應緩慢地起身,像個小孩似的藏到少薇身後。
她只好和他站在門口說話。她站在單元樓的門檻裡,他站在門檻外,門扉半掩,門洞黑黢黢的,但她望向他的臉被路燈照得很暖。
在門洞聊天太不正式,一股隨時要道別的別離感,但這一道別,就道別了一小時。
雪下大了,不停地落在他的頭發、肩膀、臂彎上。
出乎意料的,她下意識抬起手,在他肩膀上拂了拂,為他拂去落雪。
那一刻他和她都安靜。
臨走前,陳寧霄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個包裝好的盒子。
“什麼?”
“生日快樂。”
她忘了,完全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一定是太冷了,凍得快流鼻涕吧,她才會吸了吸鼻子,笑說:“你怎麼知道啊?”
“檢查過你身份證。”
什麼時候的事了?她十六歲之處。
她接過,忍住鼻腔裡的哽咽,若無其事地說拍:“那你記性也太好了。”
“不是壞事。”
等他走了她才拆開。是一副索尼的耳機,和一臺ipods,都從原包裝拆了,配在這個新的禮盒裡,下面墊著說明書和一張小卡片:
“循此苦旅,以抵繁星。”
她轉身進門,很長一段時間都在整理家務,除了窸窣的聲響,她什麼聲音都沒出。直到陶巾摸索著,靠近她,抬起手撫摸上她的臉龐。
她枯萎的手被她的眼淚盈滿。
“外婆,外婆……”她張口,聲音和她的面孔一樣都是眼淚,“對不起,我想考大學……我想考大學。”
陶巾把她緊緊抱進懷裡,接著聽著受著哄著她的嚎啕大哭,手輕拍她的背:“去吧。去吧……”
考上頤大的那個夏天,陶巾病逝,從此她在世上孑然一身,只剩兩樁等待:等待母親出現,等待尚清出獄。
她會給尚清寫信、寄東西。尚清說有人關照她,她在獄裡過得不壞,讓她放心。可是她沒告訴她,她減刑成功了,提前釋放出獄。等到少薇按照原定的日子去接她時,一切已空,尚清消失在了茫茫人海。
少薇找過梁閱。
三模連考前三的梁閱,高考不知為何成績慘淡。他找了一個次一級的縣級高中複讀,因為對方看過他成績後願為他免學費,盼他考上名校為學校複讀班鍍金。少薇透過原班主任韓燦知道了他的去向,得知了他二度高考時如願考進了北京的top。
她去找他時,梁閱請她在大前門的東來順吃了頓火鍋,告訴她,他不知道尚清的去向,並請她從今以後不要再聯系他。
假如人生有平行宇宙,她願受千錘百煉,煉獄十八層,火炙三百遍,只要讓她回到那個夜晚。
只要回到那個夜晚……
“就是這樣。”少薇的目光從窗外的江灣風景轉回來,“你還想知道什麼?”
陳佳威默默地看著她。跟六年前一樣,他還是看不懂她,不知道她是不是又在示弱,又在利用他,然後把他害慘。但是他的目光無法從她臉上移開。
知道了她的自私,她的陰暗,她的傷痛,她的自以為是,她被命運教訓得傷痕累累被十字架高高綁起的靈魂,他看她,依然覺得是一朵純白色的山茶花。
“你跟陳寧霄,到底什麼關系?”陳佳威不太爽地問,“沒在一起?你這手錶他送的吧。”
“好朋友。”少薇坦然地說,“他有錢,太便宜的禮物他也送不出手。”
她沒說她在司徒靜的資助下去了紐約,司徒靜亦不知道她在美國直博的兒子常常在週末時從灣區飛到紐約。陳寧霄大二時即在開發的透過演算法實現社交媒體廣告實時競價、優先投放的工具成功被巨頭收購,這之後他又開發了為企業服務的基於np技術進行使用者情感、品牌好感度、廣告上線後受眾情緒反饋的分析工具,再次變現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