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理直氣壯啊。”曲天歌兩手環住胸,砰地一下踢上洗手間門:“好,既然這樣,咱倆就來掰扯掰扯。你捫心自問,我曲天歌有哪一點對不起你?打從你在root擦桌子倒酒開始,我就照顧你,沒有我,你那幾個月能拿幾塊錢提成?後來你開始賣酒,又是誰幫你沖業績?陳瑞東照顧你你以為是你自己魅力大?沒我交代他管你嗎?”
少薇面無表情:“我從來沒有一天不感激你。”
“所以呢?你就這麼感激我的?揹著我跟陳寧霄你來我往,騙我說你是大學生?怎麼,你也知道高中生出來賣酒不好聽啊?”
“我家境如此,”少薇胸口深深地起伏著,“但每分錢都堂堂正正。”
“是嗎?包括收男人四千多塊錢一個玩偶嗎?”
“什麼?”
曲天歌把史迪仔砸到她懷裡:“我有時候真不知道你是裝的還是真土,四千多的玩偶你一買就是兩個,告訴我你堂堂正正?”
“我不知道。”少薇愣愣地接住玩偶,低頭看了眼。它的鎖扣已經壞了,耳朵也被剪刀剪爛,成了個爛耳朵的史迪仔。
心口尖銳的疼痛都化為了臉上的不忍心:“它對你是一個可以虐待發洩的東西,但對我來說很重要。”
隔著一扇門,陳佳威的奶奶聽得雲裡霧裡。
剛想敲門,被及時趕到的喬勻星給一把扶走了:“奶奶奶奶,咱去個清靜的地方。”
“別再裝了姐姐。”曲天歌心裡一股無名火燒得厲害,且少薇神情越是蒼白脆弱她的火就燒得越旺,“嫌貧愛富不丟人,想踩著男人往上爬也不丟人,但你不該從頭到尾騙我。露營時我問你我能不能追上陳寧霄,你怎麼說的?說我對他特殊,你當時心裡是不是在笑啊?答應我幫我追他,實際上呢?海洋館時跟他玩對視三十秒很開心啊。你早就知道他對我沒意思,卻還要裝模作樣安慰我幫我,怎麼,我曲天歌——是你們玩刺激的道具?”
她問什麼都不重要了,深深逼問如海嘯,吞沒了一起聲音。少薇只覺得鼻尖很酸,但知道此時眼淚既軟弱也惹人厭煩,便深深地抽了抽鼻子,抬起臉直面她:“你到底是氣我瞞你真實身份,還是氣我和陳寧霄有你不知道的、你控制之外的別的往來?”
曲天歌扭過脖子,留給她一張冷硬的側臉。
“我是高中生還是大學生,對你來說真的有區別嗎?是啊,如果你想為自己的怒氣再找點正當理由的話,那我告訴你好了。”
她停頓片刻。
那些被她珍藏的畫面,在充滿消毒水和酒精味道的醫院洗手間裡,被她走馬燈似地一幕幕說出口。
“陳寧霄好幾次單獨開車送我回家,他知道我住在哪裡,我感冒了他到我家樓下檢查我吃藥,蔣凡那裡的工作從一開始就是他為我找的,為了讓我營養跟得上,他還自己掏錢給我買午餐和奶,怕我自尊心受不了,說是蔣凡那裡的員工補貼。他鼓勵我不要看低自己,勸我再想想高考志願。他右手救我時落下了傷,我去他家單獨給他上藥。我在他的臥室睡過覺,對了,露營那天,就在你問我你能不能追到他以後,你去打牌了,我跟他在湖邊散步,喬勻星也知道。”
再見了,她珍藏的青春日記,在她親手呈上的供詞中,成為她背叛朋友的狼藉罪證。
從此不必再憶。
曲天歌的眼淚比她更快地流下來,洶湧、泛濫,聽到末尾,她猛地扭過頭來,涕泗橫流的臉上寫滿了不敢置信,高高揚起手:“你這個臭——”
啪。
她即將扇下巴掌的雪白的手被少薇穩穩扣住。
“天歌,我很羨慕你這麼大了,愛恨情仇都還是這麼簡單的東西。”少薇疲憊的雙眸清冷薄情地注視向她:“我不想再陪你過家家了。陳寧霄……”
她頓了頓。
“我沒敢覬覦過,你換個假想敵吧。”
其實自己夠不夠資格當她的假想敵呢,這一點恐怕連曲天歌本人都要否認吧。她根本沒正眼打量過陳寧霄和她的細枝末節,如此的怒不可遏,大概還是來源於被背叛戲弄後的“她也配”。
少薇緩緩地舒出一口氣,松開曲天歌的手,雪洞般清冷的臉上沁著冰涼水珠。
“抱歉。祝你永遠都能發得出脾氣。”她推開洗手間的門,從她身邊擦肩而過。
重症病房的探視時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