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習慣嗎?”少薇觀察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問。
不習慣的明明是她。一手扶著他的小臂,一手在他結實的後臂上壓下力道推揉著,打著圈。
屋內安靜了許久,藥油裡的植物香氣漸漸彌漫,替代了聲音和呼吸籠罩在他們周身。她低著頭,推得專業而認真。他也低著頭,很認真地把自己交給她治療。
不知這樣鄭重其事地推了多久,陳寧霄驀地出聲:“稍等,我去開下窗。”
他推開了陽臺門,夜風帶著暑熱從高空湧入,還帶著絲絲潮氣,遠不如冷氣舒適,但陳寧霄拄著門框,深深地舒了口氣。
是嫌棄藥油味道難聞嗎?少薇偷偷將手心湊到鼻尖嗅了嗅。
沒有啊……
過了兩分鐘,陳寧霄坐了回來:“繼續講剛剛的事,後來呢?”
“講完了。”
“沒講完。”陳寧霄輕而易舉拆穿她:“什麼時候認出我的?”
少薇動作一頓,抬起臉來:“你怎麼知道我認出你了?”
“上次露營,我拉了你一下,你說是因為拉你的力道認出我的。”
不能跟聰明人講話……講多少漏多少,還帶記憶提取和串聯技能。
少薇來回抿了抿唇,鼓了下軟乎乎的腮幫子。
陳寧霄勾起唇:“不想說?”
“紅繩銀鏈子。”
陳寧霄的目光隨著她的話而下移,移到了這條平平無奇的鏈子上。
“你那天口罩把臉捂得嚴嚴實實的,但是把我拉出來的那隻手戴著這個。後來在天歌的生日宴上,你一進來——”
“就不怕張冠李戴,把我功勞給別人了?”
“不會啊,”少薇理所當然地說,“你的側臉,眉眼到鼻子的高度、弧線——”
她驀地住口,低下頭來:“反正就那麼回事……”
陳寧霄意味深長地看著她:“哪回事?”
“挺、挺不容易的,長成這樣。”
說完這句話已經是渾身燥熱,腦袋頂上簡直要冒出蒸汽來。
陳寧霄默了一下:“多謝。”
少薇簡直恨起來自己動作慢,怎麼就不能一秒之間就推完了,她好立刻拎包走人?但身體違抗心意,已經很自覺地又倒了新的一點油在手心。
“那根鏈子……”她沒話找話,“是很重要的人送你的嗎?從沒見你摘過。”
而且也是陳寧霄全身上下唯一的飾物,由於太獨一,成了他標誌性的物件之一。
“本命年我媽送我的。”
“本命年……?”少薇一算:“那不就是八九年前?”
難以想象陳寧霄這樣的人,會將一個不起眼的裝飾物隨身攜帶八九年之久,伴他走過他的少年時期。
“也許吧。”
“你一定很愛護它,它都沒褪色。”
“洗澡會摘下來。”陳寧霄亦低頭瞥了眼它,“斷過,中間一根紅繩是後來接的。”
少薇第一次有機會仔仔細細地看這條鏈子。紅繩是由三股編織起來,跟細細的鏈子交叉。她看了一陣:“像dna?”
陳寧霄笑了笑:“很有意義的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