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掃地的,搬磚的總有人總得有人來做啊,不能都是高質量生育
“我這麼多年,都是我掙來的,我努力了……我自認比學校裡大部分同學都要努力。”
——人家的孩子你來養唄,別用不願意的人交的錢啊,說得那麼好聽
——這種沒人管的小孩,多少都是心理有問題的,現在不就出事了
“我從八歲那年,就開始參加各種各樣的比賽、去打工、去兼職……掙我的學費生活費。”
“我以前得了很多三好學生、學習雷鋒積極分子的獎狀,我還記得初三那年……班裡有個同學崴了腳打了石膏,從她家到學校的路,我揹著她走了整整一個學期,後來那個同學親手給我做了一盒曲奇餅……真好吃,我到現在還記得那個味道,以後也想多嘗嘗。”
“學校組織捐款的時候每回我都會捐我一個星期的生活費,然後那個星期我就只能去張姐姐家蹭吃的,要不然就是回家被鐘建誠毒打一頓,然後吃他留的一點點剩飯。”
“可是……這些在那些‘批判家’眼裡不值一提,即使我沒有侵害他們的利益,但我依舊該死……”
——她為你做多大貢獻了啊,記得多捐點,整的好像誰逼她生似的
“我媽生了我,我感謝她……讓我見識了這世界的善與惡,我愛這個世界的美好勝過眼前的汙糟。”
——這些小孩以後就是社會犯罪的根源
……
鐘谷哭花了臉,那麼久了,眼淚依舊簌簌不停的從眼眶中流出來,聲音哽咽。
但她依舊挺立著背脊,目視前方。
“可是我累了,我不想和任何人鬥,我也不想和任何人爭,我只想好好學習,只想考上一個好大學。”
“我知道學習並不能讓我快樂,但……錢可以,大家總說錢是罪惡的,卻又趨之若鶩,我也愛錢,我窮怕了,我想要好好學習掙很多的錢,去交上那些罰款,去堵上悠悠眾口,有一天過上我想要過的生活,沒有人能再對我指指點點……”
鐘谷的眼神發著狠,一字一句,無不透露著她的絕望與堅定。
常欣被鐘谷震撼到了,她從不知道原來鐘谷背負了這麼多。
“你……說得對。”
常欣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鐘谷,她沒有經歷過鐘谷經歷過的事,又有什麼資格拍拍鐘谷的肩膀說都會沒事的,她連明天是什麼樣的都不知道。
但常欣又想告訴鐘谷,有錢並不一定會快樂,對你並不熱衷的東西過於執著沒什麼好事。
“你說得對,要有錢,有很多錢……”常欣垂下眸頓了頓,繼而抬起眼虔誠的看向鐘谷,“然後去保持你的熱愛,找回你遺失的天真,那會比有錢更快樂。”
鐘谷抹掉臉上的淚,呼的一聲笑出來,“保持熱愛……哼,希望如此吧。”
鐘谷現在不知該如何告訴常欣,她現在已經看不到自己的熱愛身在何方了,也不想追尋了。
“常欣,謝謝你今天能聽我說這些,其實我早就知道總有一天事情會變成這樣的,我不怕,你也別安慰我,聽完了這些你就走吧。”
鐘谷朝常欣疲憊又無助的勾起嘴角,“別可憐我。”
常欣朝鐘谷身旁滑過去,一把伸手攬過鐘谷的肩膀,將鐘谷的臉按在她的肩頭。“誰可憐你,比你不順的人多了去了。”
鐘谷輕聲笑了笑,“我知道,所以我並不特別……”
鐘谷的聲音突然梗住了,喉嚨裡發出一聲嗚鳴後扯著顫抖的嗓音道:“別……可憐我。”
鐘谷想起小時候有些同學喊她超生女,街坊鄰裡的叔叔阿姨要不就是嫌棄她,不讓家裡的小孩同她一起玩,要不就總是用同情的眼光看著她,彷彿她的餘生都要揹著超生且有個潑皮爹的名號。
鐘谷爭、搶,想要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可她握不住啊,現在這一切就要碎了。
常欣感到自己的肩頭漸漸被淚水打濕了,她只緊緊抱著鐘谷一句話不說。
事後,待鐘谷平複下來,常欣問道:“你不告訴林嘉是怕她擔心嗎?你早知道有這一天,所以提前和她分手。”
鐘谷搖搖頭,“一半一半,林嘉是怎樣都會擔心的,可你也說了林嘉是愚蠢裡帶著點天真的人。”
“看到這些事,再天真的人也會成長很多的,我不希望林嘉有天變得圓滑。”
“以前是我太自私,現在該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