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半開玩笑半認真:“我已經非常感謝楠雄的收留之恩了。”
齊木楠雄於是又沉默了。
七月七生傻乎乎地笑了笑,開始漫長的絮絮叨叨:
“我還以為你說送過來是指可以外送到我家,結果是你自己送過來呀。楠雄你是不是想我啦,我搬家之後你有好好交朋友嗎?”
“楠雄肯定不知道你出現的時候有多帥!我當時又冷又餓又孤獨,如果不是楠雄我肯定要哭暈過去,多丟臉啊哈哈哈。”
“我是不是讓你擔心了?沒事的哦,就是家裡鬧了點矛盾——說實話我感覺我媽媽狀態不太正常,不過有我爸在肯定能安撫下來的,哎,完全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我好像也沒幹什麼——可能就是因為什麼都沒幹才惹人煩吧?”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我都不知道什麼失憶的事,一直都只是以為就是記憶出了問題什麼的,結果是我太自私忘掉了一些讓大家都痛苦的東西嗎?可我也不知道怎麼恢複啊,又不說清楚,我想改正都沒辦法——不知道啦!”
“我不想管了,其實我早知道的,我應該是做錯了什麼,所以媽媽才會用那種態度對我,所以我也不敢指出來不敢質問什麼的。可是我第一次被打臉誒——反正我記憶中是第一次被別人打臉啦,我當時好生氣的!結果,媽媽更痛苦的樣子……哎。”
“你說我是不是真的回老家比較好啊,可是爺爺奶奶年紀都大了,再讓他們操心我多不好啊。還有我的朋友——好吧也就你們和孤爪同學和桃奈,老家的朋友也不知道還記不記得我……”
“……啊,我好像看到有眼熟的人,稍微避一下。”
這樣說著的少女,將臉死死埋在齊木楠雄背上,一動不動,不多時看起來就睡著了。
如果她沒有在心底一直壓抑哭著的話。
齊木楠雄避開父母,把人帶到自己的房間的床邊,微微傾斜身體,然後鬆手。
摟住他脖子的那雙手短暫地緊了一下,又怕勒到他松開來。
少女大字躺在床上,腹部和膝蓋都呈現蜷縮的狀態。
她深紅色的眼睛不知何時睜開,安靜而濕漉漉地望著他。
七月七生細聲細氣道:“楠雄,我身上很髒哦。”
齊木楠雄想順從她的心聲去抱抱她,手剛伸出來牆壁就出現了裂痕,盡管他在眨眼間恢複,安靜的室內出現的聲響還是讓七月七生下意識去看。
齊木楠雄被子丟過去,矇住她的臉:[好好睡一覺吧。]
七月七生真的困了,閉上眼睛昏昏欲睡,又臨時想起來還有事沒辦,從被窩裡鑽出一雙手,悶聲道:“楠雄,手機借我打個電話。”
齊木楠雄:[……]
七月七生的語調可憐了一點:“楠雄——”
唯有這種時候她最懂怎麼撒嬌才能達到目的。
齊木楠雄面無表情地把手機放到她手心,然後聽她給被嚇到的弟弟妹妹打電話安撫,看她給爸爸打電話報平安,聽她給她的朋友桃奈打電話說自己身體不舒服讓她不要擔心……給每個人的理由和語氣都不一樣。
但都同樣的平靜從容,彷彿一點也不在意,彷彿剛剛還痛苦不已的人不是自己。
電話一結束通話,七月七生拿著手機的手又鑽出被窩,小幅度揮了揮。
齊木楠雄冷眼看她試圖透過一些活潑的肢體語言來暗示她自己,心情已經不難過甚至很開心的假象,直到她真的抵不住睏意睡著,在被窩裡完全沒有安全感地蜷縮起來。
看著她即使睡夢中也小心翼翼捂住自己的臉頰的樣子。
齊木楠雄無法理解。
超能力能讓他看懂她的一言一行背後的真實含義,卻無法讓他真正理解一個普通人的困擾,也無法在她哭的時候和那個黑毛一樣準確地安慰好她。
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出現在她面前,勉強給這家夥一點陪伴。
確認七月七生完全睡著之後,齊木楠雄盯了她很久,捏著消除記憶的道具的手反複抬起放下。
最後一次抬起的時候,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的七月七生。
那個如同冉冉升起的明星一般耀眼的天才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