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著這點委婉的示好當做日後可能親近的前提,即使知道這極大機率只是職場上難以避免的人情往來,還是忍不住生出幾分輕快異常的純粹歡喜。
文雯卻是聽得額頭青筋一跳。
這次團建她當然也知道,上面找的理由一如既往地無法理解但必須尊重,她就是個一級小菜鳥,再怎麼不情不願也還是要乖乖回複收到的。
其實面前這位新來的小實習生不知道的是,在陸處長沒來之前,管理局的一群日常半瘋的瀕死社畜極少會搞大型團建,而等他來了以後,這種聚會就變得前所未有的多。
特別是小秋姐沒結婚之前,各種理由詭異的團建聚會幾乎是隔三差五就要來一次。
但是人家結婚之後這種團建就少了很多呢。文雯在心裡幽幽感慨。
就非常的司馬昭之心啊,陸處長。
因為僅僅是少了很多,還不是變成完全沒有。
週四這次他費了不少力氣,好訊息是晏秋似乎同意參加了,壞訊息是參加的也不是隻有她。
把這兩位湊到一起,小秋姐你究竟是怎麼想的啊……
無論小秋姐怎麼想的那都和自己沒關系,文雯定了定神,將注意力放回正事上,“那她走的時候說沒說什麼時候回來?”
南恪沒直接回答,反而問了另外一件事:“怎麼,管理局就這麼壓榨員工?回家處理點急事的時間都不給嗎?”
“對不起,管理局絕大部分都是單身主義者,日常也都沒有什麼‘家裡有事需要趕快處理’的自覺呢。”文雯翻了個白眼,含糊略過了這個話題,“總之你就說你知不知道吧,小秋姐回來還得上去報告呢。”
夠麻煩的。
南恪心想。
“要不然你們試試我們家新出的東西?”他隨口又道,看起來也是沒怎麼走心的樣子,“總這麼折騰大活人,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
“謝謝,我們目前還處於必須要受得了的階段呢。”文雯彬彬有禮的道歉,快步走過去拿起了桌上的那張請假單,南恪相當自然地跟著後退一步,繞到了辦公桌的後面,大腿正挨著那張辦公椅的扶手。
黑色的,樸素的,網紋款式的辦公椅,最尋常普通的款式,但背後靠著金屬辦公櫃和一人多高的寬厚綠植,微微傾斜角度的椅子和桌子形成了一個窄小的夾角——就像是一個冰冷卻穩定的巢xue。
她在這裡,為自己臨時搭建的一個巢xue。
沒來由的,南恪安分許久的心髒忽然就又開始砰砰跳起來了。
“要找什麼嗎?”他壓著心跳聲,轉頭看著忙碌的文雯,若無其事的問,“要幫忙嗎?”
在開口詢問的功夫,南恪的手掌已經壓在了那幾個抽屜的上方。
“這就是問題了,處長從來都不直接說自己要什麼,很多時候都是小秋姐上去半天,然後再下來找材料,反反複複好幾次才行。不過我記得她之前和我說過有那麼幾個東西可能要檢查……我提前找出來幫她準備好,也能省點時間。”女孩也沒注意到南恪的小動作,和他掩飾不算很好的狼狽眼神,只頭也不抬地叮囑,“沒關系,這辦公室裡的材料都是公開的,不忌諱你。”
我又不想看你們的工作報告,南恪在心裡嘀咕,壓著聲音清了清嗓子,努力維持著聲調輕松如常:“我這不是怕一不小心碰到什麼私人物品,尷尬嘛……”
“私人物品?”文雯一抬頭,滿臉迷茫,隨即又很微妙地睨了一眼這年輕人:“想什麼吶?小秋姐辦公室沒有私人物品,這辦公室更多是個方便分類的資料庫,她坐辦公室的時間很少的。”
那再怎麼說也是僅有的三級監察官,不要小看頂級社畜的忙碌程度。
“……哦,這樣。”
南恪莫名地就有點笑不出來了。
他其實還想問,那她要怎麼照顧自己,要怎麼從這重重忙碌的疲憊中維持著溫柔冷靜的姿態,把自己整理成那樣馥郁又美好的樣子——隨即年輕人自己想到了答案。
因為她結婚了。
當然也會有人為她整理好這一切的。
那樣溫情柔軟的姿態,那樣柔和輕盈的香氣,這世上有一個人,可以合理的擁抱,擁有,甚至是隨心所欲的掠奪與侵佔。
……
文雯收拾東西的速度很快,幾摞紙質檔案分門別類地堆滿了晏秋的辦公桌,南恪的視線被白茫茫的紙張吞沒了,他對著這張擺滿了雜物的桌子,忽然生出了一種極為陌生的、近乎可用孤獨來形容的空洞感。
他微微皺了下眉。
是不太好。
南恪倏然生出這樣奇異的念頭,卻不是在想自己,而是在想那個讓她不得不扔下工作匆匆趕回家的男人——太自私了,完全沒有考慮她的難處。
他知道他妻子的工作環境裡有這麼一位棘手又囉嗦的上司麼?如果不知道,那隻能說明那個男人連瞭解她工作的資格都沒有;如果有的話,那麼只能更進一步說明他的愚蠢與無知。
如果、如果這個人是我的話,那我一定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