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理解為這是對人才的愛惜,”他語速飛快地,極突兀的補了一句,“換成任何一個在這個位置上堅持了五年的人,我都會這麼說的。”
監察官的工作做了五年,確實。晏秋的手指慢慢劃過她腕上的手環,她的精神狀態她自己清楚,當然也沒想過自己會在這裡幹到死為止,總要找個其他的路子。
只不過,她現在比較好奇另外一件事。
“您為什麼忽然和我提起這個?”晏秋問。“我調走的話,缺口不就更大了嗎。”
沒記錯的話,不久之前這位還說過需要她堅守崗位認真負責呢。
“上面給管理局這邊調來了一批新人,其中有幾個年輕人會進入監察科,實習期結束後直接轉正。”陸昭陽轉了下筆,沒怎麼遲疑地直接告訴她這條訊息,“這樣一來,你的工作壓力會減少許多,現在想辦法轉職去其他的地方,壓力也不會很大。”
“三級監察官哪怕在聯邦歷史上也是極難得的,你已經在這裡做了五年,日常的p值也……”陸昭陽的嘴唇微動,似乎嚥下了什麼多餘的表述,一板一眼的接著又說:“總之,這是條新的路子,我希望你可以認真考慮一下。”
晏秋若有所思地打量著自己的上司,回答:“可是處長,我不幹這個,還能做什麼呢?”
“聯防署的遠徵軍計劃你應該也聽說過,目前還是籌備階段,那裡也需要對應的監察方面的人才,而且工作環境要比管理局的監察科安全很多。”陸昭陽認認真真地回答,“你如果有意向的話,我可以幫你留意一下。”
……留意一下啊。
晏秋有點頭痛,這位聯防署高官的兒子,年紀輕輕空降管理局的上司,說是幫她留意,最後估計也就是他背後一句話的事情。
她不是很想直接拒絕上司突如其來的沉重好意,但也不想說的太過含糊,留給他一個遐想的空間:“陸處長,我可能更習慣監察科的環境……”
“聯防署和管理局沒差太多,如果你是說薪資問題,不用擔心,三級監察官轉去聯防署,待遇只會更高,”陸昭陽頓了頓,又說,“只不過遠徵計劃的時間週期很長,你要是加入的話,可能需要你跟著一起走,時間上會有些長。”
晏秋問道:“有多長?”
“最少也是半年起步,”陸昭陽想了想,回答:“如果你的工作做得好,三五年也是可能的。”
哦,那就太長了。
“那可能就真的要直接拒絕了,”晏秋的臉上露出個真切苦惱的表情,她微笑的弧度恰到好處,端莊的,美麗的,溫柔也足夠客氣,她認認真真嘆了口氣,略有些無奈的強調:“離開太久,我怕我丈夫會接受不了。”
陸昭陽擺弄鋼筆的動作倏地一停。
他抬眼看著她,再次開口時的語氣也很平靜,如果說之前還是一種令她稍顯陌生的溫和清冷,那麼現在他的語氣就恢複了晏秋最熟悉的那種摻雜著刻薄的冷淡:“……我想你的丈夫再怎麼孱弱,至少也是個感官健全認知正常的成年人,女士。”
他對自己的丈夫有種莫名且深切的敵意,晏秋看得已經很清楚了。
但原因是什麼?
也許答案足夠簡單,但她懶得思考,也不打算去認真分析。
她對自己的婚姻和生活很滿意,思考這種事情沒什麼價值,更沒有什麼必要。
“除了這件事,您還有什麼其他要說的嗎?”她彬彬有禮的,很客氣的反問。陸昭陽的眼睫慢慢垂下,壓下一片深沉的陰影,那根鋼筆在他手指之間轉了幾圈,然後他抿了下嘴唇,回答說:“沒有,你可以回去了,監察官。”
“以及——”
在晏秋已經走到門口時,陸昭陽忽然叫住了她,語氣平平的提醒:
“新來的實習生應該已經到了監察科,其中有一個名字叫南恪的,他的情況有些特殊,不知道會在這裡呆多久,但也不能太敷衍對待……正好你的手上沒什麼其他案子,麻煩你帶一下他吧。”
晏秋目光一轉,心中已經瞭然:“好,我知道了。”
陸昭陽抬眼看著站在門口的晏秋,慢慢嘆了口氣,遲疑幾秒後,到底還是又補了一句:“你要是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和我說。”
晏秋回以她一貫溫柔的微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