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索芙娜的眼神充滿了包容,“這很正常,每一個外來者第一次聽到這個概念都會産生和你一樣的誤會,他們總以為我們是邪教徒。”
“難道不是嗎?死而複生聽起來可不像是正常人會研究的事。”總算讓尤利婭找到機會哼出一聲嘲諷。
羅莎琳德毫不客氣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你做什麼?”尤利婭警惕道。
“你才十幾歲,正是青春年少的時候,當然能隨便說出不在意死亡這樣的話。”羅莎琳德勾了勾唇角,“但是當你看到時間在臉上留下痕跡,皺紋一條條加深,眼袋下垂,頰肉像並不飽滿的果實一樣耷拉至兩側,甚至出行都需要別人攙扶的時候,你一定會懷念自己現在活潑的模樣。”
“尤其你還擁有大多數人一輩子都追求不到的財富、權勢、地位,你不會甘心就這麼兩只腳踏進棺材裡,把這一切拱手交給其他人——哪怕是你的孩子們。”
“所以真正和你合作的人其實是老鮑恩吧。”索芙娜突然道。
她的眼裡閃著洞悉的光芒。
按照羅莎琳德的說法,能被她這套說辭吸引的絕不會是瓦萊裡奧,他的年紀雖然不小了,但四十多歲仍然稱得上一句“正值壯年”。
反倒是老鮑恩,盡管從報紙上看他的精神應該比大多數同齡老頭要好得多,但佝僂的身形和拄著的柺杖都說明他確實上了年紀,不得不對歲月低頭。
同時他還是家族裡說一不二的掌權者,就算四十多歲的大兒子站到他面前,也免不了一頓臭罵。
所以有時候受到訓斥未必是因為真的做錯了,也可能是上位者在用這種方式來維護自己的權威。
“你真的很聰明,索芙娜,我越來越覺得將你帶來島上是正確的決定了,我們需要你這樣的聰明人。”羅莎琳德投來贊賞的目光。
“我想這並不是你一開始打算邀請我加入你們的理由。”索芙娜不接羅莎琳德的話茬,又把話題繞了回去。
“非要說的話,大概是因為你沒吃那一條巨斑魚吧。”羅莎琳德嘆了口氣,似乎在為索芙娜的較真而感到苦惱。
“那條魚?”索芙娜不解,原來那竟是來自羅莎琳德的一場考驗嗎?所以羅莎琳德該不會以為,她選擇不吃魚是因為把她的話聽進心裡去了吧?
這還真是……一個難以言喻的誤會。
索芙娜不由開始想象,如果那天她吃了那條巨斑魚,說不定羅莎琳德的計劃就不是費盡心思帶她上船,還試圖邀請她加入亂七八糟的組織,而是原地解決了省事。
無法得知索芙娜心中所想的羅莎琳德還在侃侃而談,“很多人都聽我說過那番話,他們要麼表面附和,暗地裡笑話我善良過了頭;要麼直接不屑一顧,他們有的是錢享受最好的一切。畢竟在他們的眼裡,普通人和他們從來不是一類人,更別提活在砧板上的食物了。”
“話又說回來,我們難道就不是砧板上的另一條魚嗎?”羅莎琳德的目光停留在索芙娜的耳朵上,眼神憐憫,“這是被人為傷害導致的損傷吧。”
“讓我猜猜,是在你還小的時候受的傷,所以難以痊癒,連醫生都束手無策。”
索芙娜沉默著。
她的態度被羅莎琳德理所當然的當成了預設。
“無論傷害你的人是誰,都是你當時無力反抗的物件。他對你舉起行兇的那隻手時,難道不就像是對餐盤裡的食物舉起了刀叉嗎?”
“但是沒關系,我們有辦法讓你的耳朵恢複正常。”羅莎琳德道。
“條件呢?”索芙娜抬起眼,她的視線原本虛虛地搭在半空中,此刻卻像是突然找到了聚焦點,全神貫注地投注在了羅莎琳德的臉上。
美麗得彷彿雕刻家精雕細琢出來的五官,迷人的紫眸藏著不可言說的秘密,經由殷紅的唇舌吐露滿具蠱惑的話語:
“只要你加入我們,我們非常樂意幫助我們的同袍遠離苦難,重新投入幸福的懷抱之中。”
“我覺得海星石市目前需要改善的地方實在太多了,比如我們每年要交的稅金和其他城市相比是不是太高了一點……”
不知怎麼的,前幾天瓦萊裡奧找人聊天時還在有意無意的避著洛弗,今天卻像是腦子裡的哪根神經搭錯了似的,主動拽著洛弗滔滔不絕。
洛弗不動聲色地看了眼牆上的掛鐘,已經過去半小時了,瓦萊裡奧手上的酒杯都換了三個,還是不肯放他離開。
就算是有反常,這也太明顯了一點。
洛弗很難懷疑瓦萊裡奧不是故意的。
“好了,瓦萊裡奧先生,你的這些訴求之後我會如實轉告給市政廳的官員們,現在就讓我們聊點別的吧。”洛弗打斷他道。
“別的什麼?”瓦萊裡奧不解。
“比如鮑恩船舶私自向不法分子提供幫助的事。十分鐘,”說完,洛弗立刻否定道,“不,五分鐘內把事情交代清楚,否則就請你到警署再詳細聊聊這些年鮑恩船舶偷稅漏稅,以及違法走私的經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