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手可及
胡南韶跌跌撞撞地追出門時，早已看不到李紀昂的身影了。
她先去了停車的地方，想找到他的車，卻一無所獲，出來的太著急，沒能帶上手機。找不到人，她也不想回家，只好在附近轉了一圈又一圈。
最後，她在公園的長椅上一直坐到天都黑了。
算了，回去吧。
她決定回家。失魂落魄地拐進回家必經的窄巷。巷子很窄，兩側斑駁的磚牆夾出一條幽深的通道，路燈年久失修，只有零星幾盞還亮著昏黃的光。
轉過一個拐角，胡南韶的腳步猛然頓住。
巷子盡頭的陰影裡，一簇忽明忽暗的紅光。
那個熟悉的身影倚在牆邊，修長的手指間夾著一支煙。
煙霧模糊了他淩厲的輪廓，見她出現，他頭一次沒有扔掉煙，而是抬手深吸了一口。
胡南韶朝著他慢慢走過去，想著他指不定要對發作一通，把不甘和難受的氣都撒在她身上。
但他沒有，他看到她過來了，也只是淡淡地開口道：“錢是我自願給的，你讓阿姨收著吧。”
他的眼睛在煙霧中顯得格外深邃，就那麼直直地看著她，面無表情。
“還有就是，就算...”他忽然哽住，喉結重重滾動了一下，“就算你是因為那些什麼原因才留在我身邊的，我也認了。”
“只要你能跟我在一起，只要我們還能在一起，總歸有轉機的不是麼？或者有一天，你也還能像以前一樣愛我。”
胡南韶的呼吸凝滯在胸口。
李紀昂看著她的表情，笑了：“你以為我要這麼說吧？但其實不是。”
“因為後來我一想，覺得這些天裡你勉強自己和我在一起也很為難，為難自己肯定很不受吧。”
“所以說真的，在不在一起其實沒那麼重要了，能活得開心，活得盡興才對。我希望你能開心，所以我不想再勉強你了。”
讓自己開心、活得盡興？這兩句話徹底擊潰了胡南韶的心理防線，長期的壓抑、自我犧牲的痛苦，讓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甚至都沒有察覺地，就這麼哭了。
完了，怎麼辦，她就算哭，也都是極其壓抑著的哭，甚至都不敢哭出聲。
李紀昂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走過來，輕輕地將她擁入懷中。
他說：“怎麼？聽到我要放手了，高興的哭了。”
胡南韶僵硬了一瞬，抓著他的衣襟，將臉埋在他的胸前，“不是，不是這樣的。我只是在你面前始終抬不起頭，覺得羞愧。”
“你給我的那張卡，的確是幫了我很大忙，但同時也讓我們兩個人之間的關系變得不對等了。”她悶在他懷裡，說話帶著濃重的鼻音，“所以我看到你的時候，會覺得壓力很大，有時候對你說的話，已經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想要對你說的了。我開始分不清自己究竟對你是什麼樣的感覺。”
“但是現在好了，我媽她已經全都知道了，這些錢我也都可以如數歸還給你了，我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下了。”
“我也終於可以坦然地面對你了。”
李紀昂摟著胡南韶，感受著她單薄的肩膀在自己懷裡微微發抖。他將下巴輕輕抵在她發頂，手臂收緊了些，“你啊，就是總想太多。”
夜風拂過小巷，吹動胡南韶散落的發絲。李紀昂伸手替她撥開黏在臉頰上的碎發，指腹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痕。
李紀昂：“以後少想些有的沒的，嗯？”
他捧起她的臉，“那你說實話，你現在還喜歡我嗎？”
胡南韶抬眼看他，濕潤的眼睛在像兩汪清泉。
“還喜歡嗎？”他又問了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