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本王願意?”宇文烈突然掀翻茶案,瓷盞在拓跋怡腳邊炸開,”不榨幹這些賤民,拿什麼養軍隊!不拿下東陵,北境永遠——”
”永遠什麼?”拓跋怡踩住飛濺的瓷片,”像您現在這樣?被西涼當刀使?被南詔暗中嘲笑?”
”事到如今,王叔可曾有過後悔?”拓跋怡凝視著宇文烈,聲音輕得幾乎被山風吹散。
宇文烈低笑一聲,眼底卻是一片森寒:”後悔?”他緩緩站起身,玄色大氅被風掀起,如黑鴉展翼,”本王只後悔當初一念之仁,沒有殺了你和拓跋凜——否則,也不會讓你們有機會勾結沈硯之這樣的外邦人,來我北境攪得天翻地覆!”
拓跋怡搖了搖頭,目光越過他,望向山下萬家燈火:”王叔,您口口聲聲說為了北境,可您看看如今的北境——茶鹽司壟斷,礦坑奴役百姓,賦稅壓得民不聊生。您說沈硯之是外人,可正是這個外人,在鳳鳴谷救了數百染疫的北境流民,在斷魂崖截下了西涼掠奪的糧隊。”她抬眸,眼中映著遠處的火光,”而您呢?您為了權勢,連自己的子民都可以犧牲。”
宇文烈冷笑:”婦人之仁!成大事者,何拘小節?”
”成大事?”一道清冷的聲音從亭外傳來,”宇文大人的‘大事’,就是讓北境成為西涼的傀儡,讓百姓淪為戰爭的柴薪?”
宇文烈猛然回頭——
沈硯之一襲白氅,牽著蕭明昭的手,緩步走上摘星亭。
夜風拂過他的衣袂,襯得他如謫仙臨世,唯有那雙深邃的眼,冷如寒潭。
”沈硯之!”宇文烈瞳孔驟縮,”你來做什麼?”
沈硯之淡淡一笑:”上元佳節,特來為拓跋公主和宇文大人……獻上一曲。”
宇文烈盯著沈硯之手中的青玉笛,冷笑一聲:”沈大人這是要耍什麼把戲?”
沈硯之未答,只是牽著蕭明昭的手,緩步走到亭邊。山下,北境城的燈火如星河鋪展,而遠處,七座礦坑的輪廓在夜色中若隱若現。
”昭昭曾說,想摘星辰。”他側眸看向身側的蕭明昭,眼底映著遠處的微光,”今日來這摘星亭,倒是應景。”
蕭明昭眨了眨眼,故意道:”可星辰在天上,你怎麼摘?”
沈硯之低笑,尚未回答,宇文烈已陰沉打斷:”沈硯之,你到底想做什麼?”
沈硯之這才看向他,語氣平靜:”宇文大人,之前我派人襲擊的六處礦坑,如今修複得如何了?”
宇文烈嗤笑:”讓你失望了,早已恢複如常。”他眯起眼,惡意補了一句,”倒是第七處礦坑,你沒能得手,想必很遺憾吧?”
沈硯之淡淡一笑:”那日確實不易,好在蜀客不辱使命。”
宇文烈眉頭一皺:”什麼意思?”
沈硯之抬眸,目光如刃:”七處礦坑你嚴防死守,可礦坑之間四通八達的暗道呢?”
宇文烈瞳孔驟縮,猛然反應過來——他只顧著加強礦坑本身的防守,卻完全忽略了連線七礦的地下通道!
”你——!”他怒極,厲聲質問,”你在暗道裡動了什麼手腳?!”
沈硯之卻不再理會他,轉而低頭看向蕭明昭,嗓音溫柔:”不是想看星辰嗎?”他抬手輕撫她的發梢,”等會兒送你。”
說罷,他將青玉笛橫於唇邊。
笛聲清越而起,如風過雪原,悠遠綿長。
下一刻——
”轟——!”
一聲轟鳴自天際線炸響時,整座碧雲峰為之一顫。
只見極北之處的地平線上,一道赤金龍炎拔地而起,將夜幕撕開猙獰裂口。
熔岩般的火光噴湧至百丈高空,炸開的火雨在墜落途中引燃方圓數裡的枯木,宛如天神擲下的火把。
緊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