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盆裡浸泡的月白長衫上漂浮著白色香膏沫,水面上還漾著幾片蘇合花瓣。
“公主……”蜀錦用木棍挑起一件——赫然是男子的貼身褻衣褻褲,此刻正散發著甜膩的香氣。
蜀錦紅著臉小聲補充:”沈大人的貼身衣物向來是清風負責...”說著頓了頓,“你怎麼敢,把這也拿進盆裡?”
蕭明昭理直氣壯道:”就想讓他身上有我的味道,又如何?”說罷,又補了一句,”洗淨晾好,然後給他穿上,他如果不穿,就叫他別來見我!”
“可是……這貼身衣物……”
蕭明昭看了一眼,也是臉紅目赤,隨後說,“你先擱那吧,等清風蜀客回來給他洗。”
蜀錦:…………
埋好最後一捧土,沈硯之指尖還未拂盡塵泥,身後便傳來輕快的腳步聲。
”沈硯之——”蕭明昭提著裙角跑來,發間珠釵輕晃,”你方才往土裡藏了什麼?我瞧見像是一張字條。”
他指尖一頓,面不改色地拂去手上泥土:”酒不錯,我隨手記了酒的配方。”
“你還有這本事。”蕭明昭有些不可置信。
沈硯之沒有搭茬,起身正色看她道:“香膏的事,處理好了?”
蕭明昭心一虛,轉頭一笑道:“那個…你不介意衣物上有女子香味的吧?”
沈硯之無奈低頭一笑:“自是介意。”
“那也晚了。”蕭明昭道,“這次的終歸要染上味道,待下次洗淨,就沒有了。“
說完,抬頭看見沈硯之發絲有些淩亂。
“別動。”她走到他身後,扶他到石凳坐下,然後輕輕解開他的發帶:”你頭發亂了,我幫你重新束發。”
她幫他取下發冠和一根快裂開的簪子,動作生澀卻認真。
”你的頭發真好,”她小聲嘀咕,手指笨拙地梳理著,”比我的還順。”
沈硯之端坐不動,喉結卻無聲滾動。
她的指尖穿過他如墨的長發,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珍寶。
沈硯之垂眸,握緊了膝上的手。
她的指尖不小心勾到了發絲,輕輕”嘶”了一聲。他立刻想回頭,卻被她按住肩膀:”別動,馬上好了。”
”昭昭......”他嗓音低啞,端坐不動,抬手至肩處,抓住了她的手。
“嗯?”她歪頭,一縷碎發垂頰處。
”昭昭可知,女子為男子挽發是何意?”他開口,聲音正色而沙啞。
”何意?”
”結發同心,白首不離。”他的聲音很輕,卻重重地落在她心上。
身後人的身軀一僵。
見她許久沒有吭聲,沈硯之心裡一沉,放下握她的手,緩緩開口:“停下吧,不知即無意,現在知曉了,以後莫要再輕易為男子挽發。”
半晌,蕭明昭輕聲一笑,似是想到了什麼,從裙擺下口袋裡取出一支青玉發簪,小心翼翼為他戴上,然後給他繼續挽發,道:”昨日蜀錦陪我掃樓的時候買的...覺得配你。”
為他挽好後,她走至沈硯之跟前,素手壓上他膝頭,仰臉時身旁的金桂樹簌簌落滿裙裸。
她抬眼望他:“沈硯之,待北境這些事塵埃落定,我們一起回東陵,你娶我吧。”
院子裡的風恰在此刻掀起狂浪,百年桂樹轟然抖落漫天碎金。
他轉頭望她,一朵墜落的桂花從他眼前劃過,他卻視而不見,眸裡全是跟前女子眼裡傾瀉的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