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一夜,他也該好好休息了。
她緩緩俯身,將他放回枕上。沈硯之在夢中蹙眉,似乎不滿這突如其來的空落,直到她將他的手妥帖放回錦被下,又仔細掖好被角,他眉間的紋路才漸漸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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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更梆子響過三聲,蕭明昭從淺眠中驚醒,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趴在塌邊睡著了,她發現自己的手仍緊緊攥著沈硯之的指尖。他的手掌比她記憶中的更蒼白,腕骨凸出的弧度像柄將出鞘的薄刃。
燭芯早已燃盡,窗紙透出蟹殼青的晨光。她輕輕抽手,卻被他無意識地反握——沈硯之在昏睡中眉頭微蹙,幹燥的唇動了動,沒發出聲音。
蕭明昭將錦被仔細掖到他下頜,指尖掠過他頸側跳動的脈搏。
她屏住呼吸,用當年他教的脫擒手法——拇指輕旋、腕骨微沉——終於將手一寸寸抽離。
推開房門時,晨露沾濕了繡鞋。清風抱著劍靠在廊柱下打盹,眼下兩片青黑。
偏房傳來明月窸窸窣窣的鋪床聲。
她踮腳繞過滿是落葉的院子,到了院門口,門閂”咔”的輕響卻驚飛了簷下麻雀。
”吱呀——”
正院的院大門剛開一條縫,就撞見抱劍而立的拓跋凜。他玄色勁裝沾滿夜露,顯然在石階上守了大半夜。
”處理好了?”拓跋凜聽見聲音,睜開眼站起來。
蕭明昭點頭,站在院門口,晨風吹散她未盡的話語:”昨夜巷子裡...是他。”
”猜到了。”拓跋凜踢開腳邊碎石,”他...傷得重嗎?”
她望向院中那株被斬斷的青松:”腹部捱了一刀,失血過多,心疾也發作得厲害。”聲音忽然哽住,”後半夜傷口發炎引起高燒,燒得說胡話...現在才退熱。”
說完,又隨口問道,“你怎麼來這了?”
拓跋凜說,“昨夜你跑出去,一夜未歸,我和怡妹都很擔心你,怕你遇到危險,就尋著來了。”
蕭明昭點點頭。隨即又想起什麼,開口道:”那我們先回去吧。”蕭明昭有些愧疚的說道,”他醒來再見了我,怕是要氣壞身子...”手指無意識摩挲著袖口血跡,”昨夜……我氣得他心疾複發。”
拓跋凜餘光瞟見了她的手,突然抓起她手腕:”你腕上這圈青紫...”他眼睛眯起,”是他掐的?”
“昨夜他心疾發作...”蕭明昭抽回手,將袖口往下拉了拉,“不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