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真到了考試那天時，柳向晚心情意外的平靜，一連三天沉著考試，認真地答完所有考卷。
考完，教學樓內響起輕柔的音樂，為月考畫上了圓滿句號。
學生們陸續從考場走出，擁擠在樓道上，像是紙面上一個又一個而密密麻麻的小黑點，小黑點和小黑點簇擁著，談論起考試的難度，說完之後，話題又不自覺聊到了真正的重點——今晚去食堂吃些什麼。
柳向晚則渾然不知，低頭將筆袋放進書包中，心裡下意識估算起這次的成績分數。
這一估算，就忍不住估算了整整兩日。
直到第三日，考試成績正式發布。
最先發現成績出來的是班裡一個瘦瘦的男生，他拿著學校新發給他們的平板，激動大喊：“成績出來了。”
此話一出，班級裡迅速安靜下來。
大家飛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懷著一顆最虔誠的心開啟了平板，點開了智學網。
柳向晚也不例外，虔誠地在心裡再三祈禱後，安靜不語地開啟了成績。
彩色的長條上躍然冒出一個大寫的“a”。
這什麼意思，怎麼沒班級排名？柳向晚疑惑地將頁面翻到了底部，又依次點開了各科成績，但依舊只看見了彩色長條，並沒有看見確切的班級排名。
猶豫之下，她戳了戳旁邊正在看成績的梁旭。
“梁旭，你知道我這是班級多少名嗎？”
“我看看。”梁旭接過平板看了一眼，又遞給她，道，“應該是第八、第九名。”
他站起身來，綽約地遮住窗外的一大半的日光，手動將後桌向後推，懶洋洋笑：“詳細的等我去打探一下告訴你。”
聽到這個答案，柳向晚心裡不自覺有些失望，她點了點頭：“謝謝。”
她垂下眼簾，重新點進智學網，逐個檢視起每科試卷的批改情況，又一邊拿起筆來，在原捲上做下記錄。
正要低頭寫字時，柳向晚無意間瞥見了梁旭還沒熄屏的平板。
螢幕上，她清晰地看見，在排名那部分，梁旭的彩色長條上是一個最頂端的“a”，而她的“a”是在a色彩條的最末端。
“……”
柳向晚下意識抿住了唇，在對比中，她有些無聲的挫敗感。
其實相比上次，她的成績已經進步了許多，但柳向晚還是不滿意，尤其當她看到更高的成績時，下意識被拉入一種無形的比較之中，渴望甚至本能地想要成為那個永遠的第一名。
可內心深處，她又清楚地知道，沒人會是永遠的第一名。
學習也好，生活也罷，都是一場漫長的耐力賽。有人會在當下領先，也有人暫時落後。但落後和領先都不代表什麼，未來的某一天，也許終有變化。
她試圖調整好心態，可越是強迫自己不要多想，不要對比時，整個腦子反而更加亂糟，不自覺地各種胡思亂想。
心底像是壓了一塊石頭，令柳向晚喘不過氣來，像無數東亞小孩一樣，面對成績單，本能畏懼和擔心。
不敢回家，擔心回家之後來自程辛的質問，腦子裡亂糟糟，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反複地深呼吸並沒有化解焦慮，柳向晚只感覺腦袋一片空白，身體如連同失去支配般僵硬。
梁旭很快回來，正要進去時，看見了少女臉色蒼白，唇色幾乎褪盡血色。
他一頓，退回了過道，再回來時，手裡就捏了塊糖。
少年微微垂下身，將糖果放在了柳向晚面前。
糖果像是突然闖入的色彩，將眼中的灰白點燃。
少年的聲音清朗微低：“吃顆糖，緩緩。”
盯著面前的糖果，柳向晚慢慢松開幾乎要掐到手心裡的手，她拆開糖果，含入口中。
甜味很快散開，從口腔一路延伸至心髒，安靜地融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