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紀沛川面色平淡,並未展露思念或憂傷的情緒,紀沛川注意到她在看自己,便轉過頭來一笑:“看我做什麼?這薔薇開得不好麼?”
羅子蘊立即移開目光,道:“誰看你了?少自作多情。”
紀沛川只笑了笑,沒說別的。
“這裡平日會有別人來看麼?”
“太子殿下,偶爾也會來看看的,不過每次他都挑奴修枝剪葉結束了才悄悄過來。”
“陛下呢?”
蘇葉沉默了半晌,道:“娘娘忌日時,還是會來看看的……”
“陛下政務繁忙,能挑忌日來一趟已是十分上心。”紀沛川溫和地笑笑,“我並無責怪之意。”
羅子蘊看著紀沛川,看他作出他那副永遠溫和有禮的模樣,想到這深牆宮闈裡的宮人,他們做出面上笑意逢春的模樣時,面具下也是千篇一律的冷淡和敷衍。
她自認沒有什麼深沉的城府,向來也是該笑就笑,該怒就怒,要說值得慶幸的一點,是她比常人要多三分的敏感心思,好讓她在算計與沉浮中能多待一些時日。
蘇葉很忠誠,但只是對皇后,提到皇帝時,羅子蘊聽見她輕輕在鼻子裡“哼”了一聲,這一舉動細微而幾乎不可察覺。但足以證明她對董帝的輕視和怨懟。
這麼看來,蘇葉很可能是神女教的人。
回去的路上,碰到一行抬著宮輿的人,羅子蘊還未看得清上面坐的人是什麼模樣,就被紀沛川一把拉進牆角里。羅子蘊識趣地閉上了驚呼的嘴,站在黑暗裡聽那頗為急促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聽得出宮輿上的人是有急事,可紀沛川此番做法還是令羅子蘊有些不解,待腳步聲完全消失,紀沛川才低聲解釋道:“宮中疾行者,多居功自高,或權高位重,若是不想多添麻煩,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羅子蘊心中大嘆,紀沛川心思之細膩,實在非她所能及。
兩人一路快步走回了府內,剛進門,就見綠蘿迎了上來:“王爺,你們去了哪裡?奴剛剛才將晚膳送到,就不見了您和公主,一直等到現在。”
“走得著急了,沒與你說。”紀沛川笑了一笑,“公主想在哪裡吃?”
羅子蘊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哪裡吃?除了她自己的房間她還要去哪裡吃?
“我房間。”羅子蘊拋下一句,自顧自地走進了自己的房間,紀沛川卻在後面跟了上來,道:“那我怎麼辦?”
“你沒有房間麼?”羅子蘊故意問了一句,進了門,轉身就將門關上了。
紀沛川碰了一鼻子灰,也沒喪氣,反倒站在她門前,接著說話:“公主,一天都沒見面,就沒什麼想聊的麼?”
“跟你有什麼好聊的?”羅子蘊收拾起桌上的畫作,心裡琢磨著,紀沛川真是好喜歡這樣開啟無聊的話題,她不是那麼愛聊天的人,即使對面這個人是紀沛川。
“今天我去看了紅騎軍。”紀沛川就站在門口自顧自聊了起來,“就是在城門迎接我們的那批軍隊,紅衣銀甲,你應該有很深的印象吧。”
“……”
“說起來,你是不是還挺想你那個貼身侍衛跟你一起來董國的?你若實在想念那邊的人,我可以幫你把那些人叫過來陪你。”
“不必如此。”羅子蘊立刻回絕。
聽到裡面才有了動靜,紀沛川笑道:“為何不必?董厲兩國既已結永好,兩邊自當是一家人,他們來董國,董國自然以上賓招待。”
裡面沒有回話,只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吱——”門開了。
羅子蘊定定站在他面前,雙眼冷冷地看著他:“真的是永好麼?你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