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鶴嗬嗬地笑了,坐在燭光裡,依舊是那副陰森森的神秘模樣。
“別笑了,今日不止是我要殺你。”
“還有誰?”
“李堂主。”
“李堂主?”
“怎麼,你連她當年在寧安司身負何職也不知曉?還敢在這幽黑山洞裡刻滿她的畫像,日夜拂拭,自詡深情?”
承鶴端起杯盞的手一滯,幽深的眼眸抬起,直勾勾盯著眼前的女子。
她知道自己猜對了,背靠著輪椅:“承鶴,收起你的虛情假意。”
承鶴雙目微眯,注意到她腿上平放著的鴛鴦對劍。她的手指正輕輕敲著劍鞘,發出細微的清脆聲響。
“別看了,這是她的遺物不假,李焉識一直好好地供在她靈前。”
看承鶴面部肌肉似乎有些顫動,她才慢悠悠道:“我原先想,你這樣的人,這樣強悍的精神力與臉皮,究竟是靠什麼支撐下來的。今日拜祭她過後,才算是明白了。感情你是靠的自己騙自己。”
梁驚雪抱著雙劍,緩緩站起身,走去石壁邊,撫摸著上頭的刻痕:
“讓我猜猜,你每日坐在這不見天日的山洞裡茍活,不肯就死。還刻滿她的畫像,是給自己洗腦,告訴自己你愛她,要用餘生去懷念她,絕非貪生怕死之故,是麼。”
她聲線平平,卻極盡嘲諷:“可她的屍骨你都不曾去斂下。她死於誰手你也不曾調查,更不提為她報仇。這就是你承鶴,承大掌門的愛?”
承鶴勉強平靜地辯駁:“她是積勞成疾,病死的,無人暗害。”
梁驚雪冷呵一聲:“是麼,那她最疼愛的兒子,身負多處鞭痕總該是拜你所賜。”
“他幼時頑劣,若不如此,將來如何堪當大任!”他的聲線有點抖。
“大——任——”她笑出了聲。
“好冠冕堂皇的說辭。好一個嚴父。”
“你問過他自己想不想當掌門嗎?你知道他不喜歡習武嗎?你知道他喜歡讀書,喜歡畫畫,喜歡捏泥人嗎?”
“你知道,可你不在乎。”
承鶴:“胸無大志,不學無術,如何對得起他母親與我的教導。”
“你的教導,就是拋妻棄子,就是自私自利,就是讓所有人都為你所用!所有人都是你的棋子!”
她嗤笑一聲:“承掌門啊承掌門,你騙得你自己都信以為真了吧!你不會當真以為自己是為了江山只得舍美人,雖不能相守,可對她卻是一片真心不曾負。”
“你以為不與其他的女子談情說愛,便是對她忠貞嗎?”
“你以為你的愛很值錢嗎?”
“你以為李青鸞在乎你的愛嗎?”
“沒人要的死老頭臨死之前的幻想!”
“你那點可憐的愛,還不如李焉識給我打水洗腳來的多。”
承鶴攥緊的拳頭,磅礴之氣孕於掌心。
她話如連珠炮:“你根本就不愛李青鸞,也不愛李焉識,你愛的只有你自己。你躲在此處,是怕毒發而死,是為了延續自己的勢力,保留自己的清譽,是怕李焉識向你複仇!”
她舉起那對雙劍,遞到他面前,承鶴微微後仰,轉過眼睛,似是躲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