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上了梁大紅孃的對口業務,她手一揮:“這事兒就包我身上了!”
“追姑娘和泡男人的道理是相通的,”她伸出三根手指,眼睛亮亮的,“分為三步驟。俯耳過來。”
蕭影將信將疑,聽她低聲傳授,不由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一個時辰後。
絕雲巔。
鬼鬼祟祟的師徒藏在一叢竹後,看坐在懸崖邊飲酒的龍鐘月。
梁驚雪拿出篦子替他梳了梳被風吹亂的劉海兒,比了個“上”的手勢,一巴掌拍出,推搡他上前。
他卻好似腿上生了釘子,任她如何推也不肯挪半步。
“不就牽個手嗎,忸怩成這樣。”她恨鐵不成鋼,抬腿便踹,“一靠美色,二靠厚臉皮,三靠臺詞。剛背的臺詞別忘了。”
蕭影踉蹌幾步,聲音不算小,龍鐘月聽見了,回過頭來叫住了欲逃的他。
“阿隱?”
“師……師姐早。”他尷尬地轉過身來,打了個招呼。
龍鐘月目光上下掃過,詫異了一瞬:“你這……”
穿得好新啊。
蕭影壯起膽,走上前幾步,將梁驚雪強行灌進他腦子裡的臺詞過了一遍,正要開口:“師姐,我……”
漂亮的臺詞在嘴邊繞了又繞,實難啟齒。
龍鐘月正坐在崖邊,手臂隨著目光一道大大方方伸向他:“拉我起來吧。”
她的聲音似風輕雲淡,沒一絲多餘的情感。可探出的這隻手,分明是果敢的回應。
他腦子發懵,怔了好半晌,才意識到自己沒聽錯,手在袖下攥了又攥,看著她平和淡然的雙目,緩緩伸出手。
梁驚雪立在覆雪青竹下,見此,沿著山道離去,揚起的嘴角徐徐垂下。
如何的歡欣喜悅都只一剎,無盡的沉默與蔓延的灰色是她餘下人生的主色調。
她握緊了手裡的冊子,揣進懷裡,她找到了她要的答案。
正午的雪地折射豔陽,有些刺目,大片大片的雪地晃得她眼睛疼。還有幾日,便是除夕,也意味著,她的生辰將近了。
她摸了摸發間的雲紋玉簪,自打上了淩雲山,那支竹簪她已許久不曾戴過了。那是他去歲此時贈予她的及笄之禮。
今年生辰……他會來嗎?
她不由嗤笑自己的痴心妄想。
於公,她是絕雲派的掌門。與寧安司勢成水火。
於私,他也修書一封與她和離。
縱然她燒得幹淨,可於並不知情的他而言,兩人是再無半點幹繫了。
她只能在心裡,卑怯地喚他一聲夫君。
崖邊風大,呼嘯聲掩蓋了所有的心動。
蕭影輕聲地回答了她十六年前的那個問題。
其實他自己也聽不清,藉著勁風亂說一氣,想說什麼說什麼,聲音越來越大,一股腦兒全倒了出來。
他微微喘息,凝視著她。
向來不羈之人的真心,偏偏難啟齒。
遲來十六年的話,希望不算太晚。
四目相對,倒映出無邊皎潔的明月。冰川裂隙,他看見她平靜的臉上微微揚起笑意。
月亮說她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