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焉識面向莊主嘆息一口:“這也正是我來此的原因。”
莊主忙道:“自家人,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直說便是。”
李焉識道:“江湖之中,並無人曉得寧安司司主師硯與清微山莊的關系。但定遠將軍曾是清微山莊的優秀學子,且與莊主淵源不淺,倒是風聲不小。我與她六日後大婚,請幹娘作為清微山莊莊主出席,更以已故定遠將軍的親屬身份出席。”
莊主暗思後,試探道:“你是要我去攪局?”
李焉識道:“不算攪局,只是順著幫襯幾句話便可。不會叫幹娘為難的。”
莊主頷首,卻並不理解他的做法:“攪和自己的婚事,焉識你這是……”
李焉識望著正與小遊蹲在一邊剝著橘子的她,只是笑而不答。
莊主心思剔透,便不多問,亦是望向那處,應下了:“好。演戲嘛,幹娘拿手的。”
梁驚雪正剝開到第三個橘子,送進嘴裡一瓣,滿口清新甜蜜。
小遊期待地問:“怎麼樣,還是甜的吧?”
梁驚雪不服輸,塞了滿口,又去剝第四隻橘子。
小遊蹲著,撐著臉看她,埋怨:“你說你,咱們兩月前便打了賭,說橘子黃了你便再來清微山莊找我,咱們開橘子盲盒,一決勝負。如今深秋,橘子快落盡了你才來。”
“你讓我替你辦的我哪件沒成啊,又是幫你找先生,又是給白水女子書院來的學子打折。你倒好,失信於人,如今還不認賬。”
她剝著第五隻橘子,反駁:“我會算賬,這裡一共有十三隻橘子,如果我吃到了第七隻還是甜的,那才算你贏。”
“那你還記得你我的賭注是什麼嗎?”
她搖搖頭,發間步搖簪釵發出清脆響動:“阿驚什麼都不記得了,只記得阿焉哥哥。”
他哼哼兩聲,苦笑罷:“賭注是,誰若是輸了,便得來年春時在此種下一棵橘子樹。待橘子結果,你我再分輸贏。”
又自言自語道:“你看你傻了吧唧這樣兒,你兩月前走時我便勸你,行走江湖別招惹狠角色,該低頭低頭,該喊大佬喊大佬,你非是不聽。”
她被橘子塞得打嗝,正剝著第七隻:“阿焉哥哥來前說了,別低頭,步搖會掉。”
他自己剝了一隻入口,橘皮澀味充斥鼻腔,只餘嘆息:“你嫁他,喜酒我與娘肯定要喝。放心吧,誰來砸場子,我便不饒誰。”
她嚥下第七隻最後一瓣:“嗝,你贏了。”
小遊哼笑:“死心眼子。”
西風颳得隨意,打著旋兒捲起官道上的塵埃,在天破曉前,一行人趕回了白水。
飛雲瀑下靜心石。
在聞得一聲極其細弱輕微的咳嗽聲後,她松開了手中的鐵鏈。
粗重的鐵鏈重新垂落潭內,發出噗通一聲巨響。
她重新坐定,與他面對面,一臂之距。
蕭影抬起疲憊的眼皮,呆呆凝視著面前白衣閉目打坐的女子,二人皆是濕衣貼身,但說不清那是汗,還是飛瀑的水霧。
他這才恢複了些神智,軀體曾被洞穿,癒合,又撕裂的疼痛清晰傳來。
他試著去感知著腹內的陰寒,以及那股將自己推向失控的妖火,體內空蕩蕩的,什麼也感知不到了。
忘寒毒,便如此解了?
接著,他的目光打量了四周片刻,漸漸回過神,從蒼白的唇裡擠出氣音:“寒……月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