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記憶拋棄了她,她的身體,沒有。
她不是天生的戰士。
她是淩雲山山麓下那一大片汪洋輝煌的野棉花。
他希望傳授給她的,從不是什麼左手劍法。
而是,找回她自己。
找回,一枝雪。
交戰不息,拳似飛石,身形交錯,變幻莫測。
飛雲瀑下,激戰正酣。
滿目血紅之人拳力剛勁,對面之人掌法輕柔和緩,卻鋒芒暗藏,招招化解。
束縛雙臂的粗重鐵鏈已被掙脫開來,只餘縛住雙足的兩條依舊釘牢在靜心石下。
二人皆是一身白衣,就好像一切都回到了十六年前,他還喚作隱時。
她劍藝極高,他天資近鬼。
她恪守門規,他離經叛道。
他成日裡叼著根草,在同門習武時躺在一邊,翹著二郎腿睡大覺。
他把調戲山下村婦的同門褲子扒了,吊在靜心堂上遛鳥。
他誆小李焉識藏個泥烏龜在正殿祖師像後,讓全師門拜祭。
她問過他,是不是喜歡。
他沒想到,素來謹遵戒律的師姐會忽然這樣大膽。
那根草掉在地上,他罕見地支支吾吾。他逃了。
世間一切的美好都配得上她,他不敢輕言那句喜歡。
即便彼此心意,向來明瞭。
放浪形骸的他曾以為身為絕雲掌門的承鶴親口的指婚,會是那句最神聖高潔的喜歡,有這樣一句肯定,他才勉強配得上她。
他就一直等。
他咬緊牙規行矩步等他指婚。
她沒等到他親口說出那句喜歡,他便與那場大火歸於寂滅。
她就一直等。
她等他來說一句喜歡。
她知道她走不了,絕雲派是比淩雲山更重的大山,這座山趙清越沒能背起,便落在她的背上。可她還是想要這一句喜歡。
這句喜歡,是她蒼白生活裡所有的顏色。
他發狂般揮動腕上鐵鏈,將潭水一分為二,炸起幾丈高的水花,鐵鏈潛在水下的部分掃過潭底的碎石,發出刺耳的噪音。
噪音潛行,攜著水花驟然自龍鐘月身後出水,再借著慣性捲上她的身軀,越轉越快。她翻腕握住背後狠擊來的粗重鏈頭,臂上反旋一週,將鎖鏈繞過他的身軀。另一條亦如此炮製。
兩條鎖鏈鏈頭被她雙手緊握,將二人牢牢鎖在一起。他越是掙紮狂躁,她手指越是攥緊。鐵鏈勒進他結實的肉軀裡,勒出一條條深痕。勒在她腕臂上,一個一個鎖結劃出一道一道青紫血痕。
他反反複複沖撞,亢奮狂躁,不知何為精疲力竭。手心裡的鎖鏈沾了水幾近滑脫,她便在腕上再纏上一道。
終於在一個間歇裡,她單手擰緊兩條鎖鏈,迅速騰出右手點他神庭xue,緩緩注氣壓制,許久,他潮濕的頭顱終於垂下,面對面搭在她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