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奪了她的籃子,丟在一邊。腕上用力,推她進小溪裡:“泥人,自己洗洗。”
溪水很涼,恰好沒過她的手肘。
他一邊砍著溪岸幹枯的葦草,抱在臂彎裡,一邊看她。看她先是哭哭啼啼地洗,再是假裝哭哭啼啼地洗,實則偷偷觀察自己,還以為自己沒有發覺,四下打量著逃跑的路徑。
他坐在一邊生火,看她鬼鬼祟祟藏在水中,邊洗邊挪,藉著葦草的遮擋悄悄上岸,在昏暗一片裡撒丫子跑。
他一手悠閑挑著火堆,一手劍鞘飛出,釘在她身前。
“只會躲嗎?”
她驚魂未定,拔出釘入樹中的劍鞘,害怕卻視死如歸一般,抱著劍鞘走回他身前,以劍鞘指著他的臉:“欺負我不會武藝,你算什麼好人!”
“江湖之中無善類,沒人教過你嗎?”火光將他的面龐映得通紅,他抬目看她洗淨的衣裳滴答著水珠,手指點點身側,“過來烤火。”
寒風吹得濕衣冰冷,她只得就地坐在他鋪好的葦草上,烤幹衣裳。
她看他用匕首削著長長的樹棍,想起茍旬在廟裡也是這般做:將一頭削尖了,出去叉幾只麻雀回來烤,烤得滋滋冒油。
可眼前的樹棍,又粗又長,像一支長矛。她哆嗦起來,小聲問:“這是……拿來叉我的嗎?”
他手上頓了一頓,極是詫異,自己有兇神惡煞到這種地步嗎?她腦子裡都在想什麼?
他放下削好的木棍,透過面具下的孔洞,正色看她,一字一頓:“我不叉人。”
她鬆了口氣。
“但是我會片人。片成薄片,下進鍋子裡,讓你和小豬小牛小羊在我肚子裡開會。”
他看她張嘴就要哭,立時兇她:“閉嘴!不許哭!”
“你管我!”她捂著嘴,想到今天自己是死路一條了,眼淚還是不由自主地流。
“也不是非片不可。”他伸出手烤火,氣定神閑,藏在面具下的雙目偷偷覷她的神色。
“三天時間,打贏我,便放你走。”
“否則,把你片了。”
“你戲弄人!我怎麼可能打得過你,你這麼高這麼大,還有刀,有馬,還有,還有這個叉叉棍!”
“給你生路不走,那我現在就把你片了當宵夜。”他緊緊攥住她的手臂,拔出匕首。
“我打我打我打我打!”她緊閉眼睛哭喊,“我打還不行嗎!”
他匕首回鞘。
“可是我不會武功。”她癟著嘴。
他自懷裡掏出早備下的劍譜,往她手裡一遞:“自己看。”
她翻著翻著,不大夠用的腦袋瓜子裡也覺出些不對勁來——今日接二連三的遭遇很不對勁,這人更是不對勁!
他把自己抓來,就是為了讓自己習武的嗎?誰,最想讓自己習武呢?
他斜覷著她的神色,看她從一本正經,變成怒不可遏。
她將劍譜重重拍在身側,極是惱火,站起身指著他怒道:“是你!”
他瞳孔微顫,以她現今這個位數年紀的思維能力,不該看出自己便是李焉識啊。
他看她澄亮瞳孔中倒映著火堆,呼呼喘著粗氣,一點兒也不像裝的。
“你這個,偷看我洗澡的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