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裘海升目光顫動,看著她,搜腸刮肚也實在想不出她是誰。
“我娘姓什麼,你不必記得!”
溪客幹脆地踢開他捂著傷口的左手,踩著他血肉模糊的右腕,聽著他撕扯的痛叫,足下碾著發力:“我今日便來替所有無辜亡魂了結你!”
“不是我殺的,她幹的,我沒動手!”他的左手在袖間摸索著。
“惡果之因,當連根祓除。”她雙手握緊彎刀高舉,刃尖朝著裘海升的心髒,重重刺下。
指尖發力,兩枚四瓣流星鏢穿破裘海升的衣袖,直刺溪客脖頸而來。
溪客翻身閃躲,不敵他這一暗招,脖頸登時劃出兩道血痕,血湧浸濕黑衣。
裘海升捂著手腕,踉蹌爬起身,白眉一擰,兇相畢露:“你若是隨口扯個由頭來加害於我,我自是留不得你。可你若是我的女兒,弒父乃大逆,我更留不得你!”
裘海升右腕經脈皆斷,已然再無持劍之能,在弟子掩護之下連連向後退去,目光朝向湖面匆匆尋覓。
千陌正鏖戰之中,餘光見溪客脖頸負傷跪地,慌扯下一截紗布塞與她止血,提刀橫劈,擋住突襲而來的絕雲弟子。
李焉識在梁驚雪身後替她掃清雜碎,見千陌靠近,高聲下令:“保護王守一,帶回寧安司!”
絕雲三劍並非龍鐘月的對手,可此刻也鬥膽圍住了她。他三人很清楚,一旦得手,裘長老最多再坐十幾年掌門便要退位讓賢,那時的掌門之位便在他們三人之中打轉。從來不敢想的事,今日便要成真,有何不可一搏?
蕭影與龍鐘月背靠背迎敵,那一劍雖不致命,可血流不止終究力不從心。加之梁驚雪如今已然失控,他並無全足把握帶著她,三人全身而退。
“師姐,跟我走,離開這兒。”
“我是絕雲派的掌門,哪裡也不會去。”
“我承認,我與裘海升合作,逼你下臺太過自私。可我這也是為了你。那個掌門之位,有什麼好坐的!你被承鶴,被絕雲派害得還不夠慘嗎!”
“你自己瞧瞧,你一心守著的絕雲派,弟子們可是拿劍對著你!你值得嗎師姐!”
龍鐘月面向三劍,目光冷冽,她的聲音輕緩卻清晰堅定:
“阿隱,難道你還不明白嗎?只有我坐在掌門之位上,才能保護想保護的人。”
蕭影彷彿足下失了支撐,倏然跪倒在地。
他忽然覺得自己錯了。真相是揭開了,可為什麼什麼都沒有變好?
他原以為今日能利用裘海升揭露當年之事,將承鶴與李焉識這對父子醜惡的嘴臉撕開,將龍鐘月這尊瓷白的神像趕下神臺,掙脫掌門之位的枷鎖,飛出淩雲山的牢籠,得以做一個常人。
他手臂撐著地,看向戰鬥機器一般無情殺戮的梁驚雪,還有如潮水一般湧向她的對手。
妖女?他鬆了手臂,仰躺在地板上,嘴角爬出肆意不羈的笑。
當初是自己,如今輪到她了。
擋了路,得罪了人,自然是什麼罪名都可以給她戴上的。
自己十六年來矢志不忘的所謂清白,所謂真相,真的重要嗎?如今說出來了,能改變什麼啊!
他看著她的身影,摸了摸懷裡的瓷瓶,垂下頭握緊手中的劍,一躍起身。
你的答案,由你自己去找吧。為師要做的,便是為你掃清障礙。
不過半炷香時間,戰場之上,龍鐘月已將絕雲三劍悉數刺傷在地,垂目凝望,劍指面門。
氣海再無壓制,梁驚雪一招劍破長空勢如疾風,行雲流水,出無贅招,八位長老已然隕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