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啟他搭在自己腰間的手,低聲催促著道:“你快出去啊。”
“李——焉——識……我記得這個名字,聽師父說過,便是前任寧安司司主吧。”那垂發男子斂下雙目,思索半晌,終於開了口。
李焉識這才將審視的目光落在那人臉上:面板細膩皎白,長發如瀑,一雙桃花眼煞是醉人,眼波流轉如梨花零落,神情好似淡然含笑,細看卻又陰沉內斂,既柔且韌,既英且嬌,只是看著似乎太過瘦削些,簡而言之,一張驚心動魄,雌雄莫辨的妖孽臉。
簡直是從她那話本子上走出來的。
李焉識目光轉向她,暗呸一聲,心道:果然是家花哪及野花香。
“對,都是前任了,與他無關的。”她站在他身前,沖那兩人尷尬笑著攔著,擋著。
那八九歲小女孩一本正經道:“師弟,別跟他廢話,擅闖我八方派地界,先抓起來待師父處置。”
李焉識詫異道:“這位是師弟啊?”
又意識到什麼,戳了戳梁驚雪的肩:“這小孩兒的師妹……是你?”
“你別說話了!”她面露苦澀,又轉向那小女孩,“螢螢,他是將軍,抓了將軍,朝廷要與你們為難的,還得挨板子抽手心,可疼了。”
名喚螢螢的小女孩似是被她唬住了,窮盡了腦子裡所有能威懾住人的話,尷尬一笑,眨著期待的眼睛看向身畔的男子。
那男子起身向他客套而敷衍地作了一揖,對梁驚雪道:“先將此人拿下吧,一切聽憑師父決斷。”
她一步步往外退,將李焉識暗暗往外頭拱,對著那男子道:“常兄,他武功很高的,還很兇惡,咱們抓不住他的。”
那男子繞過木桌,垂墜的長長寬袖微動:“阿驚姑娘莫怕,還沒有人能在八方派的地界撒野。”
李焉識心下大駭,更有一股無名之火直鑽頭頂:她的真名還是在喬宅告白那日自己才知曉,這人不過與她相識十幾日便知,難道她當真見色起意,將他當作自己人了?
她連連擺手,客套笑道:“不必不必,他沖著我來的,我收拾他便可,哪敢勞煩常兄?”
她又側過臉來,咬著牙對李焉識低聲道:“你快走啊!”
李焉識怒火方興,亦是咬著牙低聲回懟道:“我非要壞你好事。”
便推開她的手臂,朝著那人踏了一步,挺起胸膛來,正色道:“在下李焉識,定遠將軍是也,今日是來帶我未婚妻回去商議婚事。她是個浪子,生平最愛四處留情,做不得數。若與你有瓜葛,我便依著市場價,付你銀子便是。”
“李焉識,你在說什麼昏話!”她氣急攻心,拉著李焉識的手臂便是狠狠擰下。
那人冷笑一聲,妖冶眉眼間露出不可冒犯的威嚴來:“定遠將軍開什麼玩笑,阿驚姑娘是常某人的道侶,豈有讓與他人之理。”
她大驚失色:“常兄,你同他說這個做什麼!”
又對著靠著門扉看戲的小女孩,急忙道:“螢螢,你快將常兄拉回去啊。”
螢螢昂起小圓臉,一本正經道:“既然雙修了,便是道侶啊。”
“雙修你全家啊!”她怒吼道,又轉過臉來對臉色鐵青的李焉識道,“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先走,回頭我跟你解釋。”
李焉識定定地看著她,任憑她怎麼推也巋然不動,整個人僵在那裡,碎成了一片一片,不消風過便零落一地。
又將目光轉向那男子,將兩臂一伸,心如死灰般嗬了一聲,無賴道:“不想活了,抓我吧。”
白綾自那人寬大袖口下飛出,他只覺雙臂一緊,又是一道白綾直沖雙目而來,接著便是眼前一黑。
再睜開眼睛,他已然被捆在柴房,手臂,腳踝皆捆得結實,動彈不得。透過漏風的窗看向外頭,日頭已然高懸,近是晌午了。
四下無人,他這才明目張膽地生起悶氣來。他心冷得發疼,冰得錐骨。比她離開自己那夜還要痛徹四肢百骸。
自己在那兒一張又一張學著她喜歡的畫像,她倒好,在外頭一個又一個的鬼混。
是啊,她來了夢粱後,與自己的第二面便吻了,自己竟然放任這樣一個驚天大禍害出來危害武林。
以防今後橫空出世一名得手率百分百的女採花賊,為了維護江湖的安定,武林少男不人人自危,自己必須做出犧牲,英勇捐軀,將她帶回將軍府嚴加看管。
他說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