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們的錯嗎,她們也不過是受害者。
想到這裡,她只覺得滿座皆是墳墓。
可自己……會不會有一日,也走上這一條路?畢竟,他是徵戰沙場歸來,坐擁一城的大將軍。而自己,說好聽點是行俠仗義的女俠,可說白了也不過是個行走在律法邊緣的無業遊民。
自己與他,似乎是不太相配。
自己的心氣兒更與如今的現狀不太相配。
小廝領著她推門出去,顧六立在門外,緊隨其後低聲道:“我都聽見了,要不要……殺出去。”
她怔愣著側過臉來問:“你不是事事以你們將軍為先嗎,我若殺出去了,這幾日糠咽菜白吃不說,豈不牽連他?”
顧六正色道:“將軍說了,先護你。”
她哼了一聲,搖了搖手指:“放心,死不了人。經歷過這些事兒啊,我已經沉穩淡定,平和從容了許多,今非昔比,已然不是從前的我了。”
不過片刻後。
“你松開,我要沖出去砍死她!老子今天跟她拼了!”梁驚雪一手握劍,拼命往外沖,顧六扯著她衣袖,拼命往回扯。
“沉穩淡定,平和從容!你方才說的!”顧六急道。
她鬆了步子,站定指著桌上端放著的衣裳,氣得發抖:“那是什麼!那日,西八街十六號抓人你去了吧!你見過吧!這女人,我要拿劍捅死她!果然跟林謙文是一路夫妻。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顧六沉思良久,終於撒了手,艱難重重點頭:“好,那你去捅死她,我在外支應,若有外援,我替你解決。”
她停了動作,撓了撓臉:“呃,那好像也不是非得這樣你死我活的。”
兩相沉默之中,一名灑掃侍女自門前路過。
她眼前一亮,兩步跨出,攀住她的手臂:“姐妹,高價回收二手衣裳。”
嘉平等的就是她氣急敗壞沖來發火,丟了臉面。此刻端坐著拂了拂茶沫,淺啜一口,臉上是掩不住的得意。
不是喜歡替人出頭嗎?便瞧瞧今日誰來替你出頭?
當她一身民間便裝,止了腳步,從容鎮定佇立於門前時,陽光倏然自外頭向內打出她長長的投影,及至案前。
嘉平臉上露出一絲詫異,但很快又端回了笑意:
“請吧。”
她一步步踏入,手握著青峰劍,微微笑望著嘉平,來時已然服過止痛藥,掌心與小腹的痛感已然有所緩解,若要舞劍,倒也不難。
只是,難道自己就生生這般為人所羞辱?難道,就憑著她是郡主?就憑著李焉識不在?平民便得屈於皇室的權威,無法自保?
你恐怕忘了,我梁驚雪也是個人。
她站定抱拳,淡然一笑:“僅是舞劍多無趣兒,既是為助興,便要各位夫人,郡主盡興才好。”
“家師擅樂,故而,我不僅會舞劍,更能隨樂而舞。聽聞嘉平郡主於八音之上煞有心得,名動洛京。不若,由嘉平郡主操琴一曲,以盡地主之誼?”
下頭有幾人出言阻攔,梁驚雪並不入耳,只是繼續笑著對隱忍不言的嘉平道:
“我舞劍,郡主撥弦,兩相應和,再好不過。況且,郡主不是一向寬仁親近的嗎?難道以為……座下之人不配?掉了皇室的面子?”
嘉平勾起微微顫動的唇角:“怎會,只怕生疏了,貽笑大方。”
“取我的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