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放任她心傷地離開那樣多回。這回,他再不會欺瞞,任由她揣著誤解離開,他更不會替她做出抉擇。
他要把鑰匙放在她手中。
她依舊死命扯著他的手指,咬牙鎮定道:“小兄弟,我是浪跡天涯的人。不會永遠停留在一處。這裡沒有值得我駐足的東西,也沒有東西需要我駐足,我自然要走。”
他也依舊牢牢抱著,狠命搖頭,微微蹭著她的後腰:“你眼前的這個畜生東西,需要你駐足。”
“我不知道你哪句真話,哪句假話。”她的語氣又冷又硬。
“都是真的。今天說的,除了嫌你煩那一句,都是真的!”
“我愛你,我發了瘋一樣的愛你。可我不能愛你,我不可以靠近你。我不知道,為什麼你和我總是反反複複,像掉進了一個漩渦裡。像繞著圈相向而行,反反複複相愛又分開。”
他雙手攥緊了拳頭,崩潰地落淚,又像是痛苦嘲笑:“無論我如何選擇。接近?躲避?佇立不動?逃?快?慢?每次都是傷害!每次!”
他重重搖著頭,將淚水甩滴在被褥上。
“我不敢愛你,我好害怕,一個個輪回裡,眼睜睜看著自己手中的刀子,身上的刺,一次次不由自主紮向你。”
他的氣力都轉向了情緒,手臂愈發無力。
她的嗓子有些幹,嚥了咽,低頭看著他攥著搭著的手背:“你說的話,我聽不懂。我只曉得,愛就愛個痛快。就算被紮了刀子,也痛快。”
她確實聽不懂他所說的一次次輪回。
正如,看了個話本子正津津有味,編撰者忽然湊到她臉前來,說這是她從前的往事,她也不會相信一般。
我的往事?我的往事我都記得,哪裡有空隙塞得下這些狗血故事?
江湖騙子。
太過荒謬。
她聽不懂,卻聽到了她要的答案。
她並不拘泥於他從前愛過誰,和誰在一起過,也不需要承諾。
她想,人這一生或許會愛上很多人,或許不會愛上任何一個人,許下兩人一心一生的承諾更是蒼白。
浮世變幻,滄海桑田。誰都無法預知未來。
她只要此時此刻,他的真心。
她不怕他不愛自己,她只恨他愛卻畏畏縮縮,空蹉跎。她只恨他不愛卻謊言欺瞞,空糾纏。
“你不記得,自然痛快。可於我而言,這是無盡的折磨。一次次親手殺掉自己的愛人,我寧願與你對面不識,我寧願這個苦我自己吞嚥,我寧願你嫁與戴黔,至少他是真心,至少你會活得安穩。李焉識是被下了詛咒的人,不該與阿驚在一起。”
“新藉口。”
她的執著,他很是動容。他知道她愛他,他更知道,在她心裡有比愛情更重要的東西,他不能再用愛矇蔽她的雙目。
他已然將完完整整的李焉識剖給她看。他的獠牙與鎖鏈,他光鮮盔甲下的卑劣惡行與苦難傷疤。
好,這些她都能接受。
那麼,還有那段冰封的記憶。
她親身經歷過卻遺忘的,她不知情的與他的過往,這十六年!
他全部都要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