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謙文臉上的假笑立刻換成了驚恐:“胡說八道!此處豈是你撒潑誣陷之所在。”
他看著她的笑,只覺心在滴血。他不曉得她換了什麼,但他清楚林謙文是怎樣的人。她,怎麼能為他戴黔做到這種地步!
他驟然松開手,轉過身來持著端莊的笑,眼角微微下壓又帶了幾分威脅的意味:
“林知府,這受害者還是由我帶走吧,莫名出現在牢房裡,怕是府上出了賊暗中茍且。況且這女子胡亂攀咬,怕是也汙了林知府清譽,林知府還是好好查查府上,以免引火燒身。”
林謙文吃了啞巴虧,怒視扶著柵欄還在不住捂著心口咳嗽的她,又急又氣,可想來這戴黔也是無法再開口了,與死無異。只好拱手道:“將軍大義,那便交由將軍受累吧。”
不到片刻,兩名將軍府的精兵進來扛走了戴黔,她的心落了地。
李焉識分明瞧見她鬆了一口氣,心底的怒氣更是蹭蹭直上。
不過瞬息之間,怎麼一切就變成這樣了。
他原本是同她一道歡歡喜喜行在路上,去為戴黔餞行,卻忽然收了個訊息說是找到了似是良褚的屍體,正埋於郊外。她輕松笑著說沒事,要自己先去忙,路程不遠,金風客棧又位於鬧市,沒什麼要緊。
那屍體看起來很是不對。似是精心擦拭過入殮,又草草挖出換了舊衣,再隨意捲了草蓆葬下,彷彿生等著人來發現這一大塊新培上的嫩草。
天色漸黑,他覺出異常來,派人先行前往金風客棧護她回府,那小二卻是支支吾吾,說是他二人已然趁夜色離開。
他再度收到了第二張紙條,說是再遲便來不及了。
他不知道這是否又是歹人的計,可他無法,只好順應而來。
再看見她便是在牢裡,便是聽見她說那樣的話,心如刀絞。他並不知情這兩人怎就一個昏迷,一個成了殺人犯,她所說的話究竟幾分真幾分假,哪句真,哪句假。
燭火下,睫毛抬起,他換上那副佞臣的形容,彎著眉眼,溫和笑著對林謙文道:
“這女子竟妄圖戕害於我,實乃罪大惡極,居心叵測。林兄不若賣個面子,交由李某處置。將軍府的地牢,酷刑可比此處要全得多,李某也不若林知府仁慈,不到一日,保準讓她開口。”
林謙文自然知道他是何打算,亦是回了一笑:“這命案,本便是府衙所管,將軍的手,還是不要伸得太長了。以免有……僭越之嫌。咱們的皇帝陛下……可最是忌諱。”
他望著李焉識並未變幻的笑容,心底生起一個念頭,笑得愈加暢懷。
止了笑,他才微微出了一口氣,緩緩抬起眯著的眼睛,拍了拍李焉識的胸口,盔甲砰砰作響。
“不過……將軍府上的雷霆手段,林某倒是有所耳聞。”
“將軍若真不嫌夜深勞累,倒是可以在此處監刑,親耳聽聽這女子今夜是如何勾引的戴黔。有李將軍的手腕,想必和押去將軍府審訊是一樣的。”
他的臉色未變,林謙文卻分明聽見他的呼吸停頓了。他想從李焉識的臉上挖出一絲憤怒,無奈,怨恨,好讓自己得意得意,卻無果。
他惡意再升,清了清嗓子,再度開口:
“此女子所犯重罪,人證物證俱全,只差口供,還望將軍不吝襄助。”
“林謙文!你當真以為,我李焉識會被你牽著鼻子走。給自己的女人上刑!”
他的怒意叫林謙文暢快無比,當即反唇相譏:“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即便是將軍的人,犯了死罪,也一樣該坐牢的坐牢!該上刑的上刑!否則我大周的律法何在!”
“牢門開啟!”
他再也無法虛與委蛇,再也無法偽裝。
重重擲下手中攥緊一角以至變形的頭盔,摔在地上丁零當啷碰撞了幾回,餘得哐啷回聲陣陣,雜著來回的碰撞聲。
她抬起驚愕的眼睛,脫口而出:
“李焉識你瘋了!”
“李將軍要劫囚?”林謙文笑得僵硬的眼底閃過一絲期待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