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濡以沫,分崩離析
這便是周林廷,曾經意氣風發的清微山莊莊主。
小遊所說的“否則會死”,指的正是眼前這位。
梁驚雪不敢多問他是如何弄成今日這般,她害怕捲入更大的麻煩,即便她心中已經隱隱有了答案,即便她深知自己已經置身麻煩了。
她豁然明白為何李焉識不讓自己來這一趟。明白小遊古怪的行為,他與莊主疏離的關系,明白他為何只偷藥品斧鋸,明白他為何對李焉識八年前在這如此耿耿於懷,明白蕭影所說鬧鬼的動靜,是眼前此人在向靠近的人求救。
那麼蕭影又是怎麼知道?他是在……指引自己嗎?
思緒流得飛快,她倒吸一口涼氣。她倏然想起李焉識在將軍府時便告誡自己不要靠近這裡。
所以,他早就知情!
那麼,小遊父親如今的遭遇,有多少是他的手筆?
她不由打了個冷戰。
自己發現了他們的秘密,又那樣不體面地弄暈了他,他若醒來必定惱羞成怒。
小遊是莊主的兒子應當不會有事,那自己呢?若不及時脫身,焉知自己會遭到怎樣的報複?
自己已經捲入更大的麻煩中了。
“幫我砸開。”
小遊額角的青筋凸起得分外明顯,拿著斧子的雙臂已然因用力過度而顫抖,卻還賣命砸著。
“不管了,既上了賊船,死就死吧。”
梁驚雪隨手抄起一把斧頭,屏氣凝神,鎮定地咣得一聲鑿斷了一條手臂粗細的鐵鏈,那人發出慘痛的嘶吼聲,劇烈地晃動著全身上下唯一可動的頭顱,牽連著整個身軀一併顫動。
剛才她沒敢細看,如今不得不定睛細瞧。
剛砸斷的鐵鏈終端竟插入他的手掌,四條鐵鏈垂下釘牢了他的四肢。劇烈的震動牽起他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他被釘在腐鏽的椅子上,蓬頭垢面,四肢退化消瘦到只剩皮包骨,只有胸膛的起伏能證明,這還算個活物。
想來囚禁他之人,便是吊著他一條命,要他在此聽著校場上的喧鬧,近在咫尺的生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是怎樣的恨?
小遊停下手上的活,難以置信地呆望著她。他躲在樹上時見過她在校場上拉弓,確實是力能扛鼎。可沒想到竟神力至此,自己砸了這麼多天也沒砸開的,她如今一斧頭便劈斷了。
她還想抬手繼續劈,卻發現手中的斧頭已然崩斷。
“再來一把。”
小遊當即把自己手上的遞給她。
很快,一條鎖鏈同斧頭同歸於盡。
第三條亦是如此。
外頭的雨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急。雨水敲擊著井底淤積的水窪,聲音在井中來回空靈蕩漾,顯得密室裡格外安靜空蕩,黑色的雨水沿著密道緩緩爬了進來。
寒意襲來,她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小遊心急如焚:“沒有斧子了,只剩一把鋸子了。”
“鋸子太慢了,我們這兒鬧出的動靜這麼大,他們很快就會發現的。”
她幹脆利落地拔出青峰劍,狠狠一劈,露出一道豁口。
再一劈,一道豁口。
她鉚足勁,雙手握緊青峰劍,再重重一劈,鎖鏈落地。隨之轟然倒地的,還有小遊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