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結的手停住了,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又複說道:
“我若是躲了,你也會問我,躲什麼,是不是心虛。好像在你眼裡,李焉識這三個字和好人是扯不上關系的。我做的一切,都有陰謀,都是謀算。”
她雙手抱在胸前:“少拿話來激我,就沖你想白嫖老子給你當護衛這一點,你這個人就……嘖嘖嘖。”
與他相處多日,她總覺得看不明白這個人,明明臉那麼清晰在眼前,不躲不閃,卻總像隔著一層薄紗。
說他不好,他確實鞠躬盡瘁,拋卻一己私利,可若說他好,他有些手段卻實在不像恪純忠良之人所為。
至少,蕭影從來不會這樣。蕭影只是單純嘴賤,並樂在其中——不管是對誰。雖然嘴上總叨叨著莫管閑事,但那也是他閑事管得太多的緣故。
“我沒說假話。或許我做了很多錯事,也戲弄過你很多次,但是我只是想……”他試了試結的松緊,轉身看著她,眼中似有無限無奈與不得已。
“還跟我來這一套?美男計?苦肉計?少來,我已經不吃你這一套了。”
她身子向後一仰,雙手緊緊交叉抱在胸前,作防禦狀。在她看來,他這個苦大仇深的表情分明是在妄圖動搖她的軍心。
該死的狐貍精又發功了。
“原來人與人之間最深的隔閡,是心中的成見。”他輕輕苦笑一剎,似在自嘲。
“少拽虛頭巴腦的,不服你就跟我幹一架。我贏了你告訴我那個紋樣,你贏了我給你免費打一輩子工。你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你讓我吃饅頭我絕不吃麵。敢不敢?”
不行,他那委屈巴巴的樣子怪可愛的,再被他說下去要頂不住了。
他眼前一亮,喜上心頭,卻還是故作悽楚狀,委委屈屈道:“不打。”
“原來隻手遮夢粱,縱橫沙場的李大將軍也會怕輸。”她冷哼一聲,哂笑道。
“我是說,現在不打,等他的事了了。你想怎麼打,便怎麼打。”他的腦子飛速運轉,盤算著使些什麼不光彩的手段才能穩贏。
聞此,梁驚雪反倒急了:“你要怎麼了了他?我告訴你,他,沒傷天害理,你,害人性命的事兒不能做。”
她抬手推開李焉識,擋在床前隔開二人。
她推他胸膛的力道並不大,卻似一記悶錘。
見她如此,他竟生出一絲莫名的不甘。像原本平靜無風的湖面,咕嚕嚕冒上來一個泡,在水面炸開。
“你是對所有人都這麼好嗎?還是單獨的,對我不好。”
他微微垂眼,看著面前張牙舞爪保護別人的小姑娘。像一隻螃蟹,橫行霸道,揮舞著鉗子。
“就針對你啊,看不出來嗎?”
她踮起腳,叉著腰,挺起胸,目光傲然相撞。話趕話到這了,她自然不能輸了氣勢。
“這麼恨我,大可以一劍捅死我,焉知我不會在性命受迫時告訴你答案!”苦澀中生出決然,他的聲音變得急促焦灼,二人咬合相抵的眼神中看不出是殺氣還是痛苦更多。
他沒有說謊,若她有朝一日洞悉所有,除非他死。
她仰頭,眯縫著眼睛盯著他幾近失控的神情,思索之下,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原來你喜歡這個。”
“什麼,什麼我喜歡這個。”他突覺失態,轉過臉去,竟發覺自己的臉有些發熱。
她拍了拍他的臂膀,走到桌子邊坐下,盯著他有些慌張失措的臉,感嘆道:“不愧是你,癖好果然合我心意,沒白生這張臉。”
“餵你說清楚,我喜歡什麼了到底。”他有些莫名,心底生出些不妙的預感,不依不饒卻心虛地追問著。
“探究內心,從自己開始。”她還是一臉姨母笑,叫他匪夷所思。
又是精於捆綁,又是求她以劍逼迫他,更為重要的一點,他會替她解造黃謠之圍,這答案在她看來昭然若揭。
“不要逃避,不要拒絕,做受也沒什麼。有龍陽之好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我是你的護衛,替你保守好秘密也是份內之事。”
“荒唐!我……我,才不是!”他怔了一瞬,大聲極力辯解著。
梁驚雪哪裡聽得進去這些,已經在腦子裡搜尋著給他配對。
顧六如何?日日冷臉一張,嘴裡除了規矩就是體統,誒呀,冷峻小下屬,配他這個笑面俏上峰,嘖嘖,越想越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