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熄滅了十五年的大火重新轟燃在他的瞳孔裡。
“太荒謬了……”
“她早就死了,他們……師兄……早就死了……”
他怔怔地順著床沿滑落在地上,自己定是神經過度緊繃,胡亂揣測了。
眼下,還是下好這盤棋。這些百姓,不能白死。
三日後。
梁驚雪醒來之時,李焉識已奉旨查抄了慎王府,夢粱知府及一幹慎王府座上客的府邸,上下幾百人通通下了獄。罪證,供詞樁樁件件如流水一般,堆滿了那間專門為他準備的庫房。
“慎王,是誰?”
三魂七魄剛剛歸位的梁驚雪揉著腦袋,聽著照料她的人慢慢說著這幾日的變故。
“他是皇帝的親弟弟,聽說在洛京時很受器重。幾年前不知因什麼緣故,觸怒天威,被趕來了夢粱。夢粱富庶,離洛京又近,已是格外開恩了。還不知足,犯下這滔天罪行,害人不淺。”
他口中的滔天罪行,梁驚雪雖然還迷迷糊糊的,但也已經聽了個大概了。
他就是與北鬥門勾連,私藏軍火,企圖謀反的貴胄之首。
將軍府,地牢內。
“殘害忠良,順昌逆亡,謀害百姓,嫁禍將軍。你認是不認?”
將軍府明亮的地牢裡,顧六站在慎王的面前,手裡拿著擬好的供詞,一字一句,厲聲發問。
“你是什麼東西,也配跟我說話?”慎王端坐在稻草堆上,緊閉著雙目,依舊保持著他身為皇子端莊高貴的儀態。
“勾結北鬥,窩藏山匪,擄掠女子,謀財害命。你認是不認?”身受皇命,顧六心中無半分膽怯,坦蕩問道。
慎王面無表情,他以為眼前這個無名之輩,還不配審問自己。自己落入牢獄又如何,來日這些下等人都會被丟進亂葬崗。
“結黨營私,隻手遮天,私藏軍火,意圖謀反。認是不認?”
“無稽之談!”
慎王猛地睜開雙目,面目猙獰地瞪著顧六,他踉蹌起身,試圖上前撕碎供詞,終是失去了他苦苦維系的最後一分體面。
“那就是了。”
顧六身手靈巧,躲過了似餓狼般撲來的慎王。
“放肆!竟敢構陷本王!”他握緊了牢房的欄杆,轉過頭來,狠狠瞪著的雙目布滿鮮紅的血絲。
他很清楚,享樂不算什麼,殺幾個擋路的人也不算什麼,因為,他是皇子,不同於那些賤民,死便死了。
即便是皇帝寵愛的功臣,自己也有辦法輕而易舉捏死他,可謀反這一條,自古哪個皇帝不忌憚奪嫡之心。
“您的朋黨們都招了,您還要負隅頑抗嗎?”
“誰?誰!”
他狠狠拍打著,捶著欄杆,忽然驚覺:“讓李焉識過來!我要見他!李焉識,你個小人!”
“王爺莫要動怒,李某來遲,賠罪了。”李焉識似閑庭信步一般,緩緩下了地牢的臺階,踱至慎王眼前。
雙目相對,僅憑木柵欄之隔。
“我若是王爺,便不會這般大吵大嚷。大局已定,王爺該省些力氣,安心等處決後,自有死士來取李某性命,替王爺報仇。”
慎王的胸膛劇烈地起伏,粗重地喘著氣,目眥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