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完成任務,駱正風的奇招是找左派文人的麻煩。文人大多情緒化,書讀的多難免沉浸在書本世界,尤其是作家,非但閱讀以培養情緒,寫作更是加劇情緒,因而言行激進,特別容易被捉住把柄。
往往這類人,卻又是“不成氣候”的,既非重慶,又非延安,捉來了也問不出情報。正規特工都要繞著他們走,費時費力不討好。
駱正風反其道而行之,把這些人捉來了,一來能勒索家屬弄點錢鈔,二來能哄騙出幾份自白書登報渲染實績。用駱正風的話講,他是行動處,重要的是“行動”,搞情報是紀可誠的事,與他無關。
但私底下,駱正風也說這類小打小鬧只能鑲邊,要想底氣粗壯,總要拿到“大魚”。
他在電話裡說有大魚,看來是有重要收獲。
英楊笑說他下午就回處裡,放下電話先去錦雲成衣鋪。大雪聽英楊彙報了送藥上山的情況,唏噓道:“淪陷區的百姓苦,隊伍也苦,我們有餘力日後要多幫忙。”
英楊答是,又與大雪聊到行動處有“大魚”。大雪皺眉思考半晌:“他這條大魚不知捉住幾天了?咱們這裡沒什麼情況,昨晚滿叔清點人數,還是全員在位的。”
“會不會是省委那頭的?特別是學委,工委,駱正風很喜歡拿作家、學生和工人作法。”
大雪搖了搖頭:“省委出了事,他們會第一時間通知我,現在沒動靜,就不會是我們的人。”
英楊放下心:“也許是重慶那邊的。”
大雪道:“現在是統一戰線,按說咱們要幫襯著。但是你靈活處置,做任何事都要先確保安全!”
英楊點頭稱是,心下卻不願兜攬重慶的事。兩人又聊些閑話,大雪見英楊坐著不走,知道他還有心事。他也不催,只陪著閑聊,還是英楊耐不住說:“大雪同志,我有件事想請教您。”
“你說吧,只要我能幫上忙。”大雪很熱情。
英楊躊躇再三,把微藍的情況說了。從老火留下的71號保險箱,到馮太太保媒,到鋤殺立春,再到刺殺藤原,直到最近的送藥上山。他一口氣說完,皺眉道:“大雪同志,您覺得微藍同志,她正常嗎?”
“談不上反常,只是有點奇怪。”大雪沉吟道:“你剛剛說楊波叫她07?你沒有聽錯吧?”
“絕對沒有!”英楊保證:“當時他們在我身後,我聽得清清楚楚!”
大雪把眉毛皺成疙瘩:“如果她不是延安社會部的特派員,這事就能說通。”
“什麼意思?”英楊小心問。
“華中局有個分管保衛工作的副書記,黨內排序就是07,是個女同志,叫作魏青。據說她十六歲參加革命,年紀不大資歷老辣,經過白恐走過長徵。她在後方名聲頗響亮,長得漂亮,身手好,還有就是講課講的好。”
“講課?”英楊愣住:“講美術課嗎?”
大雪瞅他一眼,呵呵道:“理論課!之前在江西交流,我上過她的課。她講的卡夫丁大峽谷讓人印象深刻!”
英楊顧不上什麼峽谷,先搶過話道:“對!對!江西!她去過江西!您知道筆架山嗎?”
“我知道啊,筆架山是井岡山的支脈,以盛放杜鵑聞名,我當然知道了!”
“井……岡山。”英楊喃喃自語,怔怔瞧著大雪。
“如果她真是魏青,這事還有兩個疑點。第一,魏青絕不可能是延安來的特派員,社會部可調派不了她。第二,她不該留在上海!”
“為什麼?”
“魏青在華中局分管保衛,她知道的太多了!若是落在敵人手裡,那要想盡辦法叫她開口!在上海太危險了!”
“也許她有重要任務?我聽她說,完成了送藥上山的任務,她就要離開上海了。”
“那麼延安特派員又怎麼解釋呢?”
英楊解釋不了,只得問:“大雪同志,您聽過她的課,那麼應該見過她,對嗎?”
“你想讓我認認人?”
“是的!明天中午12點,我約她在大世界吃飯看文明戲,煩您12點也到大世界門口,看看她是不是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