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的?”睦仁皺眉。
“雖然很模糊,但是我看到了她死時的一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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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裡的時間似乎流逝地比往常更快,涑雪按照約定留在京都禦所裡假扮公主,她首先學的是公主的禮儀和小步走路的規矩。這對一般人來說是需要日積月累才能養成的習慣,但對於從小被培養偽裝和暗殺的涑雪來說,她時刻繃緊的神經會幫她牢記任何一個習慣。
“小姐你看,這是唐衣、裳、上衣、打衣、褂、單衣、小袖。”睦仁秘密派來的女官在涑雪面前一一展示那些華麗炫目的服飾,涑雪漠然地點點頭。
女官再次禮貌地微笑著,“殿下吩咐,那天小姐要穿著精緻的唐衣和裳去面見外國來的使者。”
“我不是應該裝病麼?”涑雪並沒有慾望再看那些繁複的裝飾。
“是,但是面見貴客禮儀上不得疏忽。”女官維持著她的微笑,“裝病的話我們只需將您的妝容打扮的憔悴一些就是了,這些我們都是有準備的。”
涑雪只是冷淡地點了點頭。
“那麼我們現在來穿戴一下這些服飾吧,然後小姐你再用前幾日學會的步法走走看,或許會有不一樣的感受。”
見涑雪默許,女官招來兩個侍女搬來了一面人高的奇異金屬,那金屬底部鍍邊,與銅鏡不同,竟可以十分清晰地映照出一個人的全身。
“這是什麼?”涑雪問那個女官。
“這是銀鏡——十年前,外夷獻給皇室的禮物。”
涑雪看著鏡中的自己,飽滿的額頭下是一對弧度優美的遠山眉,她大而清冷的眸子和筆挺的鼻子、紅潤微抿的薄唇相得映彰,她的五官雖然極美,但是她勝過群芳的卻是那由內而外的氣息,孤冷中帶著虛幻。
涑雪的眼中帶著灰暗,她越看越覺得有些不對。鏡中的人有時候又彷彿不是自己,就像逸和公主一樣,只是皮囊相似的傀儡。有時候她又會感覺黑潮和骨灰在鏡子的那頭洶湧,還有木頭地宮裡幽幽懸掛在枝頭的古銅鐘……
“拿走。”涑雪的臉色微微發青,她坐在床沿上深深呼吸,那個藏在她身體裡的魔鬼似乎還在她的耳邊冷笑。
至1953年馬休·佩裡黑船開國以來,京都再次舉辦宴會接待外夷的將軍。而和國有位著名的思想家更是說道“美國人跨海而來,彷彿在我國人民的心頭上燃起了一把烈火,這把熱火已經燃燒就不會熄滅。”
他們將開國的外夷視為恩人,如今又相繼被俄、英、法、荷等國不平等對待,然而國力相差巨大,即便是高貴的皇室也只能低下頭顱。
但據涑雪所知,幕府方面仍保留之前的鎖國姿態,沒有實權的皇室更是沒有資格做出選擇,但她感覺睦仁皇子似乎已經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而這次宴會宴請的正是逸和公主的未婚夫,也就是坂本龍馬口中的無賴——現任美國東印度艦隊的司令官。
涑雪拿起桌案上的衵扇,梳妝完畢。她輕掩口鼻,在女官的攙扶下,小步走出房間。櫻花色的唐衣,團菊的刺繡披在她身上幾乎形成一道絢爛多姿的畫卷。她的神色在金菊璀璨的扇面下顯得憂愁和慘白,彷彿逸和公主又回到了這個金絲籠中,一步一徐走向那粉墨裝飾的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