齋藤一看了黑雪或一眼,複雜的情緒在他那雙平靜的漆黑眸子裡一閃而過。
她還沒來的及想明白那是什麼,齋藤已經“鏗”的一聲拔出了腰間的太刀。他回過頭來對新八說,聲線冰冷:“那些是長洲的浪人,永倉君和我一起上。”
黑雪頓了頓,新八已經拔刀沖了上去。雙方自報家門後,二話不說就打了起來。
黑雪靜默在原地沒有動,那幾個劍術拙劣的浪人根本不是齋藤他們的對手。但是齋藤為何沒有叫她參戰?這個冷漠又天然呆,其實內心比任何人都細膩謹慎的少年,同時……也很溫柔體貼。
黑雪驀然想起了一個人——那個對他人都淡漠疏遠,唯獨對她這個妹妹親近又溫暖的哥哥。他至死都不讓她捲入那場紛爭的原因又是什麼呢?
黑雪的思緒有些混亂了,而眼前的戰鬥很快進入了末尾階段。齋藤和新八都是免許皆傳的高手,戰鬥幾乎呈一邊倒的局面。齋藤和新八各砍傷了一名浪士。長洲浪人雖然有靠山而逞兇,可惜劍術不堪一擊。剩下的兩個浪人託著帶傷的夥伴踉踉蹌蹌的跑進了一間旅店。
街上的行人紛紛遠離,齋藤身上黑色的小袖已經沾滿了鮮血,白淨淡漠的臉上多了一分肅殺。他出奇的平靜,轉過頭來對黑雪說:“你照看他們兩個。永倉君,我們追。”
黑雪或默然地點點頭,沒有了一開始冷漠的嘲弄,她顯得有幾分迷惘。
黑雪來到那對受難的父子面前,蹲下身,撿起他掉在地上的錢袋還給那位父親。他似乎害怕極了,一把奪過錢袋,拉起兒子起身就想逃跑。
可是那個倔強的小男孩不依不饒,他指著那被翻的七零八落的蔬菜攤子,氣勢洶洶地喊道:“他們砸了我家的攤子,要賠錢!”
“他們沒有錢。”黑雪怔了怔,恍然間清醒,“……但是,我保證他們會為此付出代價。”
他感覺受到了鼓舞而露出了炯炯有神的目光,雖然被父親拉拉扯扯走遠了,但還不住地朝黑雪揮手,似乎還嚷嚷著等好訊息之類的話。
黑雪或環視了一眼空蕩蕩的街道,起步向走向那間旅店。
“喂,你說什麼?為什麼我們不能進去!”黑雪剛踏進店門就聽見了新八壓抑著的怒吼。
“看看你們,一身掛血的樣子,要是嚇到其他客人怎麼辦!”回答他的是一個理直氣壯的女高音。
“兩位大人就別再為難我們了,我們只是小本生意啊……”另一個中年男人恭恭敬敬的說道。
“你們!”新八看著伸手攔在自己面前的少女,按兵不動,臉上卻氣得漲紅。
旁邊的齋藤一沒有開口爭執,只是靜靜的打探四周,然後他就看見了走進來的黑雪。
黑雪沖他點了點頭,附在他耳邊低語道:“剛才為什麼不叫上我?”
他轉過身來注視著黑雪,冷硬的臉廓在光線下變得柔和了,那雙烏黑的眸子分外認真,“你不想讓雙手沾滿鮮血,你還沒有做好覺悟。”
黑雪的心中五味雜陳,齋藤一說的是對的,卻不是全部。
黑雪無奈地笑了笑,道:“身處亂世,誰又能潔身自好?但我並不後悔。但如果此刻因為我的無能讓你和永倉先生負傷,那我才會後怕土方副長來找我算賬。”
齋藤自然知道少年說的不全是真話,但卻不失真誠。說到底,自己不也是一時失手,才有的今日麼?
黑雪拉開怒發沖冠的新八,再看向那個倔強的少女,她青澀的臉上有著不容置喙的堅定。
黑雪先是謙遜地行了一禮,而後對她親切地莞爾一笑。
果不其然,她見眼前的少年風度翩翩俊美異常,和那個粗狂的漢子完全不是一類人,白嫩的臉頰上都不禁染上了一片緋紅,為剛剛自己那撒潑的態度有些羞赧。
“這位姑娘,我為同伴唐突向你致歉。”黑雪說的不疾不徐,有條不紊。她雙手奉上幾板銅幣,彷彿真誠地道歉,又像在循循誘導人心。“我想你們剛剛也看到了,你們店裡的那幾位客人並非好人。這樣引狼入室,不顧及一下你們自己的性命,也該多想想其他貴客的安危吧?你說對不對,姑娘?”
黑雪湊近了她一步,既是試探也是威壓,將少女眼底的羞澀和緊張看的一清二楚。
“啊啊……這個……”少女結巴了起了,完全沒有了剛才和新八對峙的氣勢。
“那就有勞了。”黑雪對她溫雅一笑,將銅幣放在案頭,徑直走進裡屋。愣住的齋藤和新八回過神了,緊跟上去,只剩下還在失神的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