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並沒有材料,但是安迪亞幫我,假稱有舍倫堡的口頭特批,可以把孩子帶出去。
院長帶我去到一個房間。那裡不是任何宿舍,而是一個像牢房一樣的空房間,孩子被關在裡間,手裡握著一個圓東西,我看出來了,那是他壞掉的火車頭的一個輪子,火車頭已經不知去向。
一開門,先聽到尖叫。但是尖叫聲很快停了下來,他發現是我,接著就像一枚小[泡]彈直沖過來,抱住了我的腿。他抬著頭,大眼睛裡噙著淚。
“諾娜媽媽,西貝爾。”他叫道。
“誰說他語言遲緩?”我咬著牙問。
這裡的醫生非常驚奇:“領養的家庭都嫌他不說話,而且哭鬧得非常厲害。我們用玩具給他測試智力,他也拒絕配合,沒有表現出合格的認知能力。——在您身邊,他看起來好一些。真是神奇。”
我把曼弗雷德抱起來,對院長說:“我先把孩子帶走,手續這兩天會給你辦妥的。特批的命令也會送來。”
安迪亞把孩子送回我家,再把我送去安全域性。
“您能不能……不要和旅隊長起爭執,”安迪亞說,“我前一段時間因為跟您多嘴,被降了職,現在當一個普通的辦事員。”
“我明白。”
“能救下這個孩子,我很高興,”他說,“畢竟我姐姐就是因為孩子的事一病不起……”
等了一個小時,見到了舍倫堡。
“您不再逃走了?”他剛從會議室出來,把手裡的一根筆丟到桌上。
“您一道命令,一個孩子就變成了智力低下。”我還是忍不住語帶諷刺,但話剛出口我有佔後悔,再次告訴自己不要激動,哪怕舍倫堡不針對我,但也不能牽連幫我的安迪亞。
“我只是不希望您……”
“我明白,”我壓抑情緒,盡量柔和地說,“所以我來了。”
他沒有馬上回答,也許我顯得過分配合,他有點遲疑。
“那麼現在,我可以安排重新檢測這孩子的智力,提交材料嗎?倫德施泰特的兒子漢斯格德·馮·倫德施泰特要領養他。”
他打量著我,似乎在判斷我是不是真的順從。
“我會陪您吃飯,”我說,“地點、時間,都由您選擇。”
“西貝爾……”他語氣聽起來並沒有非常開心。他大概希望我真心實意,而不是這種賭氣的配合。但怎麼可能呢?被迫服從和真心快樂,你不能都要。
回到家,曼弗雷德吃過東西睡著了,諾娜媽媽坐在床邊看孩子的睡顏,嘴邊含笑,一邊擦著眼淚。我沒有告訴她,這件事還沒有結束;舍倫堡還沒明確同意,而我剛才的態度也還不夠溫順。
或者,如果他除了吃飯又有了別的要求,我是否要繼續退讓,最終任他擺布?
不,不能。另一個人已經牢牢印在我心裡,辜負那份至誠,我自己的心就要撕|裂了。
晚上9點多,睡醒了的曼弗雷德洗了澡,諾娜媽媽給他做了點土豆泥,正在吃著。敲門聲響。
我心裡一緊,從沙發上站起來。可是反應最大的卻不是我,而是曼弗雷德,他像一根小棍一樣直繃繃地站在桌邊,嘴上沾著的土豆泥迅速抹幹淨,小小的人站得像一個小士兵,緊張地望著門口。也不知是在孤兒院的規矩,還是在收養家庭養成的習慣,聽到門響就進|入這種狀態。
諾娜媽媽抱住他,心疼地安慰:“不要怕曼尼,不管是誰,你都安全了。”
我開啟門,是雷德。
“……旅隊長要求|我過去嗎?”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問。
“旅隊長生病了。”
黨衛軍醫院。
舍倫堡躺|在|床床|上,護士剛剛從他身邊把氧氣管收起來。他看起來睡著了。
“應該是食物過敏,”雷德說,“似乎是晚上的漢堡裡有某種海鮮,您走了以後他看起來情緒不太穩定,也沒有注意就隨便拿起一個漢堡咬了一口,就忽然間呼吸不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