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養
“你,你怎麼知道?”
“我那時候就知道你跟他有些關系,但沒有想到是有孩子了。”
“別說了,”她低聲懇求,“過去的事我不想提,那時候太糊塗了。可我父親不同意……主要是我丈夫在斯達林格勒去世了,我自己也沒孩子,又……剛丟了工作。”
“怎麼會丟了工作?”
“別提了,我在一家報社當校對員,總編和一個女打字員之間早有關系,結果他又來找我……唉,別問了,求你別問了。”
“既然不能領回去,當初為什麼要帶出來?讓他們直接送孤兒院不好嗎?”
“我太想看看孩子了。他們又說如果在柏林有擔保人的電話住址,就可以把孩子領出去兩天……再說我希望他認識我,也許我能盡快再婚,這樣就可以收養他……”
我聽得頭漲,看起來她過得亂七八糟,遇上的都是不能問的事,做事情也是想一出是一出。
孩子送回孤兒院後,諾娜媽媽每天都要哭。有天晚上聽到她絮絮地對著一張照片說:“曼尼啊,你回來了,為什麼又要離開奶奶呢?”仔細追問我才知道,她大兒子的孩子也叫曼弗雷德,那孩子她親手帶大到2歲,後來死於空襲。她是把米婭的孩子當作了代替。
第二天,我陪著她去孤兒院探望。
我心裡並不太想多去探望,畢竟這是海因裡希的孩子,我心裡有些芥蒂。總會想到海因裡希對我的控制。
可在孤兒院臨走的時候,曼弗雷德拉住我不放,小手心裡汗津津的,攥著一隻皺巴巴的藍色蝴蝶,那是送他離開當天用玻璃糖紙給他折的,中間用細線繫了。沒想到他會這樣保留著我臨時哄他的小玩意。
“他記著我們呢!”諾娜媽媽眼淚汪汪,捂住嘴轉過頭,“這孩子在前一個家裡經常捱打,那天給他洗澡發現的。沒有享受過幾天母愛,就要去孤兒院……他喜歡我們,因為只有我們對他好過……”
不過曼弗雷德年齡合適,長相可愛,很快就被一個黨衛軍家庭收養了。得知這個訊息,諾娜媽媽不再流淚,只是經常對著她給曼弗雷德做的小圍兜嘆息。
我的心裡也有點空落落。小孩子這種生物果然不能碰,那天他拿著藍蝴蝶看著我,我對他就有了牽掛。哪怕我厭惡海因裡希,對曼弗雷德的芥蒂就那樣消失了。
10月中旬,在醫院附近一家普通的餐廳和舍倫堡吃午飯。中午飯算是工作餐,不那麼尷尬。
坐到餐廳裡,他打量著周圍環境。
“這地方太簡陋了,服務員也都不好,我認為必須再補償您一頓飯。”他說,“而且上次我弄傷您脖子的事還沒有道歉。”
“您如果提那件事,這頓飯也很難吃得下去了。”
“您就不怕我撤回那15萬元?”他勾著嘴角。
“這次投資對您是有益的,您應該清楚。並不完全是為了幫我。”
舍倫堡笑笑,又是那種不給你明確答案的態度,讓人心裡沒底。
“我聽說您最近在為一個孤兒院孩子的事困擾?”他轉了話題,“就是那天我見過的孩子。”
他大概下去調查了。
“海因裡希的孩子,您怎麼在意起來了?”他問。
“和誰的孩子沒關系,他母親是我同學。而且諾娜媽媽跟他相處了兩天,比較在意。”
“他被我一個下屬的家庭收養了,您想不想去看看他?”他問。
諾娜媽媽總擔心曼弗雷德在新家庭過不好,去看看也行。於是我坐上了他的車。
“為什麼又不住草地街了?那是特地給你留的。”他說。
車沒有到他下屬家裡,而是停在另一家豪華飯店門前。
“這是幹什麼?”
“剛才的飯不好吃,我幾乎沒有吃什麼。我想再請您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