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其中一個箱子時,有個黑人工人不小心,箱子一角落到地上。海因裡希拿著一隻細手杖上前狠狠地抽打那人。
沃裡斯看了幾眼,“我們去勸勸他。”
“你找個翻譯,好好給他們講一下。”沃裡斯過去說。
“鞭子才是他們唯一聽得懂的語言!”
“箱子裡是些什麼?”我不記得我們有這麼多行李。
“隨著戰爭的進行,一些有價值的東西可能會遭到破壞。”海因裡希說。
“是……非州的文物?”我說。
沃裡斯點了頭,然後對海因裡希說:“不要總是沖他們發脾氣,他們畢竟是低一等的人類,瞭解不到其中的靈性價值很正常。你自己發脾氣,也會把不好的能量沾染到這些物品上。”
海因裡希慢慢收起了戾氣。
在飛機上,沃裡斯拿出以前給我的那份脈輪卷軸。
“這份卷軸我也拿來了。還有更多神秘學文獻,都會放在安納貝和威維爾斯堡的圖書館。這裡提到用不同型別的水晶激發不同脈輪的能量,我認為值得參考。”
接著他說起開發治療儀的事,說了20多分鐘,我卻沒有聽清他在說什麼,腦子亂哄哄的。
“是不是昨天還沒睡好?”
“你們……是每次出去都會運回國一些東西嗎?”
沃裡斯失笑,“我們畢竟也是考古的考察隊,不是嗎?”
“可是……你經歷了啟蒙,你不覺得人類都擁有靈魂,而靈魂是生來平等的嗎?”
“靈魂當然是平等的,”沃裡斯很奇怪地說,“我曾表示過異議嗎?只是靈魂裡神聖的部分不一樣多,有些人幾乎沒有神聖的成分,這些人等級就低一些。簡單來說,靈性較低的人類,生命價值也低。像我們這種靈性程度較高的人類,就擁有更多自由。”
“那麼……起碼身為‘靈性高’的人類,我們要做有益的事,不能搶奪別人的物品……是不是?”
沃裡斯很輕松地說:“你要明白,那些地方戰亂貧窮,好東西很容易被偷被搶,流落到文物販子手中。這些珍貴的資料和物品,最初就是屬於雅利安人的遠古文明,是雅利安人啟發他們,讓這塊土地的人類掌握了知識。現在,我們要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讓它們再現輝煌。
“而且,我們要一起研究的治療儀器,就是對德國士兵有益的事,是值得我們為努力的方向。神為了讓我們幫助別人,特地提供了這些資料,這都是神聖的意旨,身為靈性高的人類,我們應該做這樣的事。”
他的這些話像一種奇怪的果汁,把天然健康的水果和來歷不明的工業制劑混在一起,聞起來清香四溢,可是喝在嘴裡卻總是說不出的奇怪。我的胃部不知為什麼揪了起來,頭也變得沉重。
“困了就睡吧,”沃裡斯很好心地說,“後面回到德國,有需要時我讓雷德去找你。”
我閉上了眼睛,在飛機的巨大轟鳴中昏然入睡。
恍惚中,我又看到了那個老兵,他被杏卡住了,沒有辦法說話。我努力把半顆杏從他嘴裡摳出來。
他陷在了一片流沙裡,或者像某種黑色的河流裡。他開始喊救命,我用所有力氣把他往上拉。
“祂說會寬恕我!祂說會寬恕我!”他一邊掙紮,一邊問,“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有那麼多人要把我往下拉?為什麼!”
我告訴他,人不能等待神靈的寬恕,要自己拯救自己,要能體會他人的痛苦,做無愧於心的事。
他兩隻眼睛無神地注視我,好像聽不懂似的,最後他輕輕地問:“那麼,您呢?”
我愣了片刻。
也許是因為我的猶豫,他放棄了一切掙紮,任自己滑入了黑色的河流。和他一起滑落的,還有夢境其它的一切。
每一個漩渦都是一個黑洞。旋轉著,墜落著。黑洞裡,有無數生靈的哀號、尖叫、怒吼、咆哮、嘶喊……就像地獄。
我睜開眼睛。
飛機的海拔在迅速下降,要降落了。
我們的正下方,是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