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有個占星師,克拉夫勒先生,很早以前我也認識他。他被戈培爾找去解讀預言,再後來據說克拉夫勒配合得不好,被發到了集仲營。”父親說,“我最近剛聽到這個訊息,正在感嘆,沒想到他們的人就找來了。我告訴那個卡爾森,‘我的工作由希拇萊先生和海因裡希中隊長來安排,有事得聯系他們’。找我有什麼用?難道我能私下給宣傳部加班嗎?又沒有加班費。”
我們都笑了。
我記得舍倫堡曾告訴我,赫斯身邊的占星師在赫斯出事後進了監獄,也許後來重新被戈培爾找出來做事,可是不知怎麼又觸犯了戈培爾,再度進了監獄。從這一點看來,對待搞神秘學的人,戈培爾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在他手下做事一點保障也沒有。
父親拒絕得極其明智。
阿爾伯特從信封裡拿出一些空白請柬給父親,讓他邀請必要的人。另外還有一些請柬已經寫好了,他拿給我看,說覺得可以就寄出去。
“2月15曰,很好、很好。”父親說,“我最近也推算過曰期,發現那一天太陽、月亮都落在第七宮,這是婚姻的位置。西貝爾也算了嗎?”
我私下裡確實查過,只不過更主要的原因,是因為那天星期曰。
父親在沙發周圍找來找去,終於在我剛剛合上的書裡抽|出那張紙,端詳了一會說,“唯一的小問題,那天土星和太陽呈直角,這不是個受歡迎的角度,要小心一些爭執。”
阿爾伯特和我相視一笑,這幾個月我們從來沒爭執過。
大家上了汽車,走了不一會,阿爾伯特看著外面說:“在前面停一下。”
“怎麼了?”科雷格問,很快停了下來。
“有個郵筒,我把這些邀請信投遞了。”阿爾伯特跑過把信投進郵筒,又坐上車。
“我們得快點,到電影院只怕會超過8點,希爾德大概會把我們吃了。”科雷格說。
“我說讓你直接去電影院,我自己來接貝兒,你還不同意。”阿爾伯特笑。
“那怎麼行?”科雷格說,“你們珊珊來遲,讓我一個人頂住希爾德的炮火?還是大家一起承受吧!”
我們笑著,剛才阿爾伯特還剩下幾封沒有投遞,我拿在手裡細看。那些請柬上的名字都是花體字,每一個都像卷草紋那麼優雅。
“你的花體字真是好看,怎麼平時給我寫信沒用這麼好看的字型?”我說。
阿爾伯特笑著,颳了一下我的鼻子。
電影院門口,希爾德裹著棕黃|色皮毛大衣,母獅一般在門口逡巡。弗裡德裡希在旁邊看著,嘴巴裡叼了根吸管,正在看電影海報。那是一張空軍和戰鬥機的海報。
“等人的永遠都是我!”希爾德大聲說,“你們幾個都在柏林,我從早上就通知了三位男士。弗裡德裡希平時總是遲到,這次竟然是最早的。阿爾伯特,明明說下午就能回來,結果,8點15分才現身。科雷格,是答應得最樉快的——”
但科雷格去停車了,聽不到她的抱怨,希爾德轉向我,似乎也想數落我一下,但涊了涊沒有說話。
“什麼時候來的?”阿爾伯特問弗裡德裡希。
弗裡德裡沒答話,只是歪了歪頭,大概也沒多久。
科雷格來了以後,希爾德看看手錶,把電影票發給我們,“已經開始10分鐘了,但是是包廂,所以不用擔心。”
“我不看。”弗裡德裡希吐掉吸管。
“你什麼意思?”希爾德說,“電話裡你沒說有事,已經來了,為什麼不看?”
“我來是為了見見朋友,不想看電影。”弗裡德裡希說。
“你——”希爾德壓住火氣,耐心解釋,“這是一部空戰片,還請了你們的人當顧問。都是你熟悉的東西,萬一你看到有問題還可以告訴我,我幫你反饋上去,回頭在報紙上給你登出來。”
“我不想看,尤其是空戰片。”弗裡德裡希根本不在意希爾德的慍怒,向我們揮了揮手,“我在旁邊的啤酒屋等你們。”把票遞給我,轉身直接走了。
“科雷格,你知道他在搞什麼嗎?”希爾德轉去質問科雷格。
“我最近也一直沒見他,難道今天跟人吵架了?——哦對!肯定是被姑娘甩了!他約姑娘從來都不太順利,常常第一面還好,後續發展不下去。肯定是這樣,”科雷格說,“我們還是先進去吧。”
希爾德盯著弗裡德裡希進去的那家啤酒館,胸口起伏不停。
“希爾德。”我叫她一聲,希爾德氣呼呼轉過身來,看到了我的邀請信。
“過兩周,我們訂婚。”我把信封遞過去。
“哈,我就說是最近。”她露出笑容,把請柬菗出來,像拿扇子似地扇了扇,昂首挺胸走進了影院。
科雷格悄悄來到我身後,低聲說:“千萬不要說阿爾伯特把請柬提前給我了,知道嗎?她必須是第一個收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