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美妙的天國似的言辭,只不過是他從自己靈魂的深淵裡收集的地獄氣息所釀成的毒液,企圖迷醉我們的年輕一代,而這一切的解藥,就要從讓他這個人回到地獄為開端!’”
周圍的人鼓起掌來,紛紛稱贊身為業餘劇作家的埃特卡文筆絕妙。
埃卡特把煙鬥放進嘴裡,眯著眼吐出一口煙霧,然後睜開眼睛,“先生們,我已經知道這個人是誰了,我找到了他講課的地點。”
“告訴我們!”
“快說啊!”
他還沒有說,我已經猜出來了。
埃卡特這一陣總說“我們的工作被魔鬼幹擾了”,還說“有人在報紙上反對我們,我要打敗他”這一類的話。
原來他說的就是那個叫“魯道夫”的,講課的那位先生。
我悄悄從旁邊的房間,跑了出去。
“你們放心,一切我早已經安排好了。”埃卡特的聲音遠遠傳來。
又是一聲悶響,這次震動感更強,整個維也納的場景像彷彿一張紙被點燃,逐漸變黑、消失了。
屋門剛剛被開啟,阿爾伯特跑進來。
“貝兒!快,空襲了,我們到下面去!”從床上一把抓了我的大衣,半抱半拽著我出門。
壁燈被震壞了,樓梯上很黑,我抱著他的胳膊,扶著欄杆下了樓。
客廳中央的吊燈還在搖晃著,忽明忽暗。倫德施泰特站在門邊,正催促比拉、迪莎帶著孩子們下地窖。
科雷格則在客廳一角,告訴路過的僕人和剛下樓的我們,不要站在客廳中央,萬一吊燈落下來。隨後我們聽到一聲馬嘶。
“先生,海姆達爾受驚嚇,跑了。”馬夫跑到門口對倫德施泰特說。
“我去看看!”科雷格轉身要出去,被倫德施泰特拉住,“都下地窖吧,不要管了。”他對科雷格和馬夫說。
我隨著比拉一起先躲進地窖。不一會,漢斯進來了,提了一盞風燈,說是怕停電。但迪莎笑他,“我們這裡有陸軍手電筒,放下你那古老的風燈吧。”
後面倫德施泰特、科雷格、阿爾伯特,還有馬夫和廚師都進來。
我詢問薩維亞蒂,迪莎說他早就回家了,“他家離這裡不遠。”
“不知道他那裡怎麼樣。”比拉說。
“一定會沒事的。”漢斯說。
“是的,”科雷格說,“這還是針對工廠的。只不過總會轟炸不準的炮彈掉在居民區。”
等了一個多小時,爆炸聲過去了。孩子們熬不住,已經睡著了。大女兒芭芭拉躺在父親懷裡,最小的在母親懷裡。只有格爾德還在掙紮,兩個眼皮一張一合著,嘴裡嘟囔著:“我的眼睛要暈倒了。”說著說著,眼睛終於閉上了,比拉拍著他。
我把披肩拉下來給格爾德蓋著,讓他從比拉懷裡出來,躺在一個木箱上,頭枕著比拉的腿。這樣比拉的胳膊就不用太累。
倫德施泰特說要到樓上看看遠處的情況,阿爾伯特說:“我去。”
“我也陪你去。”我沖他小聲說。
迪莎她們想說什麼,但我做了個“噓”的手勢,指了指睡著的孩子們,她們沒再說話。
阿爾伯特拉著我的手,我們回了樓上。
他的房間本來就在三樓,但從窗戶只能看到一個方向,他推開窗戶跳了出去,外面是個小平臺。他從窗戶外伸過手,把我也拉出去。我們都到外面,沿著小平臺,上到了原本窗戶的上方,算是僅次於屋頂的高度。
視野開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