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寄信要走一段路到郵局,這段路你一定會喜歡,能看到遠處的山谷和丘陵。太陽剛出來時,尤其美麗。”
他的表達仍然是含蓄的,表達著隱約的、有節制的情感。我記得在以前的世界裡,有時候別人說我冷漠,說我不表達感情。那時候我也以為自己是個情感淡漠的人,現在想來,不是的。
深沉的真誠,在某些人看來是冷漠的。
語言不是表達愛的最好方式,真正的愛是來自那顆真誠的心。
只有真誠的心,才能才能觸碰到對方的心,才能去珍惜另一份同樣的真誠。
30號那天,我去學校查了些資料,回來後剛進家門,看到桌子上放了一束紅色玫瑰花,還有兩個禮物盒。
不是說31號下午的嗎。
我的心砰砰直跳,明知故問:“誰來了?”
“你沒碰到阿爾伯特?他去找你了。”
我馬上跑出去,由於不想再經過米婭家,我剛才回家時繞了路。地上還有殘雪。剛到噴泉的那個街口,看到一個穿國防軍軍裝的人。我馬上跑過去叫他的名字。但是那個人一回頭,並不是他。
我失望之下連連道歉。
不知道他在路口選擇了哪個方向,所以只能在這裡等待,希望他找不到我,回來的路上能看到我。
我張望了一陣,忽然背後一暖,一雙胳膊抱住了我。我驚呼了一聲,馬上意識到是他,那些關於深沉內斂的言論早被拋到九宵雲外,我轉身抱住了他。
他身上帶著冬天的氣味。
就像他信中描繪的,鄉間樹林雪地裡,他身上沾滿了樹葉上落雪的氣息。一種不屬於柏林城市的氣息。
過了好一會,我彷彿感覺到周圍人的目光和一些姨母笑,慢慢推開他,臉也熱起來。他笑著在我臉上吻了一下。他眼睛看著我,把我的手指拉到唇邊吻了又吻。
“你什麼時候來的?”我問。
“剛來。你呢?”
“我也是剛到家,知道你來了。”
我們笑起來。這都是些無意義的對話,他當然是剛來,我也當然是剛到家。至於這個“剛”是20分鐘,半個小時,還是1個小時,對於我們來說沒有關系。反正現在見到了,一切都好了。
回到家,我把那束花插好,把廚房裡正拿著眼鏡研究食譜的父親趕出來,自己動手。
我想著他第一次來吃飯,我展現一下手藝,多炒兩個菜。吃米飯比較合適,所以舀了一小碗米在那猶豫,這種米,蒸米飯難道也不好吃?
“西貝爾,你不會又要煮大米吧?”父親在廚房門口探頭。
“沒關系,吃什麼都可以。”阿爾伯特微笑著,挽了袖子要來幫忙。沒有注意旁邊父親求助似的看著他。
飯後,阿爾伯特開啟給我的禮物,一個手鏈式的腕錶。在這個年代是很流行的樣式了。他幫我戴起來,扣好了鏈扣。
“記得上發條,否則會停的。”他的眼神可能在猜測,我來的世界也許沒有這種表。確實,已經很久不戴錶了。
“我會記得的。”我對他一笑,他愣了好一會。
父親大聲咳嗽,阿爾伯特收回了凝視。
“你等我一下,我給你也有禮物。”我跑到樓上。正整理給他織的圍巾,把貓頭鷹徽章別在上面。聽到輕聲叩門。我的門沒關,阿爾伯特立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