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絮絮叨叨,趙三郎腰背挺直絲毫不為所動,直直看著供案上祖宗牌位。
梆子敲過一更,趙三郎摸出貼身藏著的一對珍珠耳璫,如今終於湊成了一對。
想到庵堂下單薄的人影,便是要將祠堂跪穿又何妨。
趙府正房裡,趙老夫人摩挲著指間的翡翠金鐲,看著廊下一陣涼過一陣的冬雨。
“三郎還在祠堂?”
李嬤嬤躬身應是,很是憂愁,“送過去的飯菜一口未動,三爺身上還有舊傷,這可如何是好?”
“告訴管家,讓他悄悄尋摸幾個生面孔,趁著雨夜走一趟庵堂。”
青銅燈裡的燭火忽明忽暗,映在趙老夫人抽搐扭曲的側臉。
“那個禍害留不得。”
梆子敲過二更,雨聲掩蓋了祠堂外面淩亂的腳步聲,家丁們擠在祠堂外的廊下避雨。
“這都什麼時辰了,再說了這種破天氣,三爺怎麼還會出府?”
“老夫人吩咐,照做便是,哪來那麼多廢話。”
“……老夫人讓你們在這做什麼?”
家丁身後突兀的問話聲,驚的幾人齊齊轉身,待看清問話之人跪坐一團。
“……三,三爺……,小的們不知!”
城外寒風刺骨,冬雨傾盆而下,模糊著趕路人的眼睛。
後背的傷口在疾馳中撕裂,手心緊握的韁繩留下紅色血水,趙三郎全然不覺。
禪房外雨聲漸密,禪房卻愈顯出奇異的安寧。
簷下的滴答聲竟似木魚聲聲,褪色的蒲團下青磚泛著潮氣。
昏黃的燭火在阿梨蒼白的臉上投上一抹暖色,手中的經書慢慢又翻過一頁。
案頭燭火猛地跳動,阿梨伸手護住燭芯,露出白日蹭破的掌心,已然結著暗紅的痂。
窗縫裡漏進隱隱梅香,想來是牆角的老臘梅開了,阿梨正要起身關嚴窗,忽聽“咔噠”輕響。
“小娘子躲在這兒呢?”
窗縫中一個右臉有疤的地痞正歪頭蹲在窗下,眼冒精光的上下打量著阿梨。
“冬夜孤寂,小娘子好生可憐,不如開了門,讓我們哥倆來陪陪你。”
油膩的男聲從門外傳來,禪房門被撞的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阿梨回身慌忙抵在門後,後背撞的一陣陣生疼。
眼看就被推開了一條縫,阿梨快速抄起桌上的燭臺,死死抵住門閂。
“沒想到今兒碰見個美人”,想到剛剛從窗縫裡瞥見的那一眼,狗六垂涎三尺。
刀疤男也是忍不住心頭火熱,低頭笑得猥瑣,“那人說了,這人隨我們處置。”
“那咱也過把癮,嘗嘗這富人家的小姐,那皮子白的……”
“他孃的,今兒豔福不淺,嘿嘿嘿……”
就在這禪房外,雨聲裡夾雜著粗鄙的低笑。